又掐上了。
这不稀奇,韩棠跟楚夏吵架就像喝水吃饭,这是韩家老宅的日常,底下的人都看习惯了,何况是他这个堂弟。
他帮这两个人算过: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逢双和好,逢单必掐,要是能平平稳稳共处一个星期,那才叫新鲜。
如果是平时,他倒还有兴致问下原因,顺便调侃他堂哥几句,可是当下,他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情。
在得知顾立夏吸毒的那一刻,韩恕一的心里依然是内疚大于失望,仿佛那人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都是自己的过错。
他是律师,平常处理案子,见了太多错综复杂的故事。每个人背后都有段过去,对这个社会接触越深,就越是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现实有时也会倒过来。
人穷志短,国穷多乱,都是这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事。弱者并非有理,可是理清了那些悲剧背后的起因,他依然会同情。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评断顾立夏的对错,他不是她,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因为没经历过,所以没资格。再说,她没有杀人放火,从头到尾,她糟蹋的只是自己,只是令人痛惜,并不是罪无可恕。
过了一会儿,韩恕一叹道:“还是找个戒毒所,想办法把人送进去妥当些,这样也能把她跟她妹妹分开,否则日子久了,对谷雨也不好。”
韩棠打量他:“你好像对这个妹妹感觉不错。”
想起那晚的经历,韩恕一苦笑一声:“这丫头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这次重遇之后,我发现她有点不对劲,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谷雨……”他揣摩着用词,“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韩恕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的问题。”
韩棠惊讶:“弱智?”
“不是,小丫头智商正常,只是在某些方面,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病,在新生儿中只有千分之七的几率。”
“自闭症?”
韩恕一摇头:“部分症状跟自闭症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是一种交流障碍,她的交流频道跟普通人不在一条线上。”说到这儿,他不由地叹气,“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清明在世的时候,那么保护这个妹妹,甚至很少让她跟外人说话,估计是怕她跟外界过多接触,会受到伤害。”
韩棠低头想了想:“如果是这样,这六年她是怎么生活的?她那个姐姐照顾她吗?”
韩恕一神色黯然,低语道:“没有,立夏从来没照顾过她。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正常人都非常艰难,对她来说,就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