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着她!安筱蕤在润江上这一段水路,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整条江上除却自己坐的这艘船,偶尔遇上的也不过是往来商船,有时同行一段路,有时又相向而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船是从金陵一路到润城的。还是说那跟着她的人,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频频换了船,实则确然一路相随?
躺在船舱里,摇摇晃晃间,欲睡未睡的恍惚感让安筱蕤晕晕沉沉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都怪温若瑜吓她,让她这一路竟有些疑神疑鬼了。
而此时,一路快马疾驰的温若瑜,总算是找到了一家客栈,不得不歇歇脚了。这几日为了赶路,他一直在小路上跑,并未通过大道走城镇集市,自然也就没有在客栈歇息。他倒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在小路上走,一整天也见不到几个人,根本无从探听消息。林若虚用毒炮制过的那批药材究竟被卖往何处,有没有出事,竟是完全没有线索。还是得过一阵子就往人多的地方去一去啊。
小镇的客栈简陋,自然和润城甚至金陵都没法比。但他毕竟连日奔波,疲累了些,脑袋一沾枕头,睡意便袭来,朦朦胧胧地入了梦。这一次他睡得太沉,根本来不及给思绪上锁,梦里,头一回出现了她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罗裙,腰束素白织锦,竟比天空最明媚时的样子还要清新晶莹些。她自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她,垂首认真地画着一幅人像,缓缓收笔,对着那幅画像绽开了像是云朵被清风吹拂般恬淡舒心的笑容。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偷看一眼,画中竟是自己的模样。她自然是发现了自己竟被窥视了整个作画的过程,低下头之前眼角瞥了他一眼,若嗔若恼,旋即转身离开了。他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刚想追上去,却听得彦君唤他。转过头去看彦君,那张爽朗的笑脸突然扭曲起来,似是极度痛苦。只见彦君一点点蹲倒在地,不住地吐着血,质问着,你为何要抢走我的安儿……
这控诉如此真实,温若瑜心口一疼,骤然醒来。
眼前没有彦君那绝望地控诉着的眼神,是一片暗夜而已。他在一家简陋的小客栈中,借宿一晚,然后做了个荒唐到极点的梦。
温若瑜起身之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许久不曾这样强烈地跳动了。此时,怎么竟有种儿时偷偷喝了父亲窖藏的好酒的感觉,兴奋已然不在,头脑一片空白,徒留重重的呼吸声。他竟然敢梦到安筱蕤!他竟然敢这样梦到安筱蕤!那次偷喝酒之后,见到父亲不免心虚,所幸他似乎没有发现,隔了几日,在一个月光清朗的夜晚,悄悄和他说:“你已经十三岁了,可以喝酒了,今晚避着你的母亲,我给你一样好东西尝尝。”那时他为自己瞒过了父亲而洋洋得意,长大之后他为父亲一番苦心而感动不已,再忆起当时的忐忑因为父亲的宽容而成了深深的惭愧。如今梦见安筱蕤和温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