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阿飞如今好似在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但说到底也都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他身上每一根断裂的骨头,每一寸腐烂的伤口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在这世界里仍旧是个蝼蚁般卑微的奴隶罢了。
剥开阿飞此前所有行为里刻意笼罩上的那层荒诞面纱,就会发现这一切举动都透露着阿飞对生存以及自由极其迫切的渴望。
从奴隶商队拼死逃回鼪城,一是因为在监狱里的确可以稍微练点技能,二则是因为阿飞从最开始就知道,采石矿场之类的地方是绝对没有任何希望的地狱,像他这样的奴隶纯粹就只是一种消耗品。
频繁出入牢笼是为了更确切地观察鼪城地形,好制定万无一失的逃跑路线,顶着巨大风险翻找武士的储物箱,也只是希望找到能够便携的食物以及记载更多信息的地图。
格瑞特沙漠对渺小的人类而言过于凶险,随意闯荡又没有补给的话,就算逃出去也只是死得稍显自由些。
至于妄图占用守卫空闲的床铺,更是为了获得良好的休息环境来恢复伤势,狭小铁笼里阿飞即使躺下也只能蜷缩着双腿,地面脏乱的枯草里满是细菌,导致他右腿的伤口愈合异常缓。
但以上这些意图阿飞都丝毫不敢显露出来,只能不断用荒诞又滑稽的行为来掩盖自己,他表现得越像个疯子、小丑、绕满苍蝇的狗屎、腐烂蠕动的爬虫,就越是不会引起别人的警惕。
毕竟有谁会在意一个把地图当成面饼塞进嘴里的傻瓜呢,他就算塞进哔——眼恐怕也只会有人嘻笑着叫好。
而阿飞遭遇的所有这一切非人折磨,都是拜当初遇见的那个白发黑鬼以及他的下属所赐。
所以阿飞怎么能在想起他们时不满腔怒火呢。
不过到目前为止也都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阿飞一拳锤倒练习假人后,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把所有遭过的罪一一回敬,但并不愿意始终沉浸在这些垃圾们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中。
阿飞又没来由地想起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夜晚,他的那一小片废弃矿渣、熔金般揉碎天际的落日、沙海里灯火绵延的漫长商队。
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遮风挡雨的明亮住所、可口充裕的食物饮水、生死与共的至交好友,想必拥有这些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了吧。
阿飞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悄悄上了二楼,等他回过身发现时,对方已经抽出黑铁短棍,狞笑着站在了他的身后。
唉~,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无聊到连狗屎也不愿意放过啊。
阿飞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一脸愉悦地冲身后的黑铁棍儿唱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