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葬礼
对赛文.卡巴斯基来说,这世上只有三天值得铭记。
父亲下葬的那天,九月十八日,赛文记得,是一个燥热而阴湿的日子。飘散在清晨天空中的毛毛细雨,在牧师说完祷言的那一刻,忽然就变成了呼啸的水幕,给本来就不太情愿、也寥寥无几的宾客们一个很好的理由,向赛文说上几句客套话后便匆匆拜别。
迪米特.卡巴斯基,亿万富翁,慈善大咖,铁骨城的英雄与传奇,白手起家建立起世界第一流的民用机器人制造企业“迪米特机工”,入土的时候,又变成了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只有那些在赛文看来“如秃鹰豺狼般贪婪”的商业伙伴和政界大佬,在这个给他们带来无数财富与名望的摇钱树离世之时,象征性地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出于交情或者礼貌,而只是单纯对于某个强大事物的陨落表现出一点点同样身为“强者”的惺惺相惜。
但就算再厌恶,赛文也还是非常虔诚地与每一位宾客打着招呼——一边装出淡淡的忧伤,一边回谢着来者口中的“节哀”,一边在量子脑的记忆库里搜索他们的名字与家世,如果发觉这人是富人或者权贵的后代,或者为富不仁,便用相当不文明的语言暗暗咒骂——基本上,这个概率是百分之百,为了让咒骂不至于太过单调,他还特意在今天早上出门前,更新了一遍网络上最新最溜的脏话。
赛文不知道自己的“愤世嫉俗”是因为平日调教,还是在一开始就被写进了程序,总之和他父亲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样呢,也挺好,普通人类可以依靠吃喝嫖赌抽来对抗这个操蛋的社会,而作为智能人的赛文呢?如果不给自己一点瞎骂的权利,也就实在没有什么发泄渠道了啊。
雨越来越大,打在伞上,发出如同弹珠落地般的铿锵嗡鸣,一些水花泼洒在细腻昂贵的咖啡色人造纤维皮肤上,很快就演变成脑海中怎么关也关不掉的“轻度进水警告”——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已经用风衣和长裤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怎么这么快就被大自然攻破了防线,这个能生产出纳米微调剂和低轨道空间站的地球,怎么连防个小雨都做不好呢?
最终,最后一位宾客也带着虚伪的悲伤离开,反倒是早应该完事走人的牧师站在离墓碑不远的地方,若有所想。
“我不知道父亲还是个天主教徒……”
“出生时受过洗礼,安葬时有牧师念经,省掉中间过程的话,嗯,对的,算是天主教徒吧,如果上帝他老人家不较真的话……”
回话的人,森野一,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的中年大叔,迪米特机工的首席律师。在非正式场合,老卡巴斯基会很随意地称呼他为“阿森”。最初,赛文坚信这份私交也只是建立在雇佣关系之上、散发着铜臭的表面文章,但是今天,在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