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板的背影,他的大背头梳得很整齐,十分蓬松。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古风唐装,面料十分松软。因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我看不出他的身高。他并不回头,只是专心的盯着他的浮漂。所以我只能从背影判断应该是个中年男人。我自己也是个喜欢钓鱼的人。一眼看出他手里的鱼竿并不是现在的行货,而是地地道道的竹竿,现在用这种竹竿钓鱼的人已经很少了,除了农村,城市里面的钓鱼爱好者一般都是使用台钓杆或者矶钓杆。而他所使用的浮漂,也是传统七星漂,也就是七个间隔10厘米左右的浮漂。他身旁有一盒蚯蚓,泥土被拨弄开的,应该是已经坐钓了很长时间。在他右前方有一个不大的鱼护,我垫起脚瞟了一眼,看不清里面有没有鱼。
我和杰森对望了一眼,杰森冲那人伸了伸下巴。示意我去问问。我心领神会,于是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盘算,“我应该怎么开口呢?上去说老板你好,辛苦了,找小弟什么事?或者说老板,我们来了,有事您言语?”想来想去,我也没定下发言稿。慢慢的我就已经走到他身旁,眼睛不自觉盯着他的七星漂,轻轻的在他身旁半蹲着,随口嘣出一句:“师傅,怎么样?有口没?”我不知道杰森当时是什么反应,但如果我背后有眼睛,肯定能看到他差点吐血的样子。我他娘的左思右想,居然嘣出一句钓鱼专业户才会说的一句行话。真他娘的天下钓友是一家啊,自来熟的钓鱼老手在水边见面都是这么句话!我自己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眼睛盯着水里的浮漂。
说着,我就瞄了他的脸一眼。这一瞄,我就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杰森在后面叫了一声:“嘿,牛哥小心!别掉水里!”就在这时,那人嘴里喊出一声:“中。”然后提杆刺鱼。只见鱼竿绷成一轮弯月,鱼线切水发出“嗡!嗡!”的蜂鸣。几秒后水面发出拍打水面的“啪!啪!”声。中鱼了。一条草鱼被他提出水面,后面的光头迅速拿来抄网,将鱼舀出水面。那是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随后他把鱼竿递给了光头。光头将鱼取下,又扔回了水里。那老板转过头来,笑着说:“嘿嘿,这个草鱼啊,就前面两下冲劲,然后就没什么力了。是吧,马总?”
我立刻就看清了他整个脸庞,那是一副我无比熟悉,又极度阴冷的面容。老式黑色的方框墨镜,重重的压在他的鼻梁上,深深凹陷的脸颊,存托得颧骨十分巨大。几乎挤到骨头里的法令纹,一直从鼻翼连接到嘴角。那往下瘪着的,像鲶鱼一样的嘴唇,居然是深紫色的。他就是昕哥留下的那副画呀!不!应该说他就是罗瞎子啊!可是,这真实的脸,苍白得发冷,满布皱纹的皮肤泛着幽幽的高光。仿佛是在老树皮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蜡,整个脸上所散发的,是一股阴森森的死气。如果一定要形容,我只能说他就是一具正在说话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