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下血迹斑斑的橡胶手套,丢进垃圾桶,拧开水龙头,抹上肥皂拼命冲洗,自指甲、手指、手背、掌心、腕部、前臂依次无漏,直到刷子将皮肤糙得通红,然后她将手泡进消毒水缸。
终于干净了,她想。
护士小王走过来:“李医生,有人找。”她的表情很古怪,顿了一下才又补充道:“又是**。”
李月邻平静地“哦”了一声:“我马上来。”
她从容不迫地擦干了手,跟着小王来到了一间专门腾出来的办公室,里面只坐着一男一女,穿着警服,五官明朗,英姿飒爽,依然是上次那两个人。
“还有什么事吗?”李月邻问,快结束吧,她暗自想,让这一切快结束吧,和那个人一起结束吧,不要让他再来影响我,我要重新开始,他是笑着死或者哭着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要快点结束!
然而那个笑容攀爬进了她的脑海,她依然抑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为什么要笑?
他为什么要那样笑?这几年,她从没有在活着的他的脸上看见过那样舒心的笑容。
“您刚做完手术?”李晓芸微笑着问。
李月邻点点头。
“问吧。”她坐了下来,求你们快点问吧,别再来烦我。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李晓芸的脸上有些尴尬,她拿出一个牛皮信封,从里面取出几页纸,推到李月邻的面前,“这是在您丈夫的寓所里,就是他专门写作的那所房子里发现的,是你们的离婚协议,上面有你们两个人的签字。你为什么上次没有和我们提到这件事情呢?”
李月邻看了一眼,汤潘的字迹依然在那个角落龙飞凤舞,但是那个人已经僵直在一张白色的小床上了。
“我觉得这是私事,没必要说,更何况你们只叫我去认尸,也没问我呀。”
“你为什么要和汤潘离婚?”周泰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晓芸瞪了他一眼,之后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脸色一变的李月邻。
“这和他的死有关系吗?”李月邻冷冷地问。
“不知道。”李晓芸说:“所以才要问。”
李月邻点点头:“很简单,我们没有感情了。”
“没有感情?”李晓芸挑了挑眉头:“可是你们结婚有六年了,据说你们从大学就开始恋爱,他追了你整整四年,报上不也常说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吗?”
李月邻淡淡一笑:“我承认,我和他有一段相爱的日子,可那已经过去了,时间过去了,人和事都会变的,他不再是我当时爱着的汤潘,我也不再是他唯一的爱人了,报纸,哼,报纸上登的那些,都是需要,为了他的正面形象的需要,他是大作家,是名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