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伞下,村长嘴巴开开合合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话语传出,村长问,“你爸,你叔叔呢?”
我想,村长问出那种话之前,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事实是,当时在场亲眼看见只有宇文明哲一人回到村子的村民,心里都有了答案。
宇文明哲答,“有人死了,有人进了医院,有人还活着。”
留下了那么个不可谓不悲伤的回答后,宇文明哲转身回了家,随后,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回了家。
只有我还站在我家门口,扭头望着宇文家老宅大门前那个倔强却落寞的少年。当时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才会让那么一个少年,愿意背负那样无法想象的沉重包袱。
那年清明,宇文明哲独自一人完成了往年他们一大家子一起行动的祭祀。祭祀结束之后,宇文明哲在村子里呆了三天,三天后,他孤身一人,腰杆挺得笔直,离开了江村。
他一个人来去匆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我知道他出现了,因为在他离开前一天的傍晚,他找到了我,和我说了一些话。他坐在我身边,问我,“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当时我十二岁,他十六岁。虽然年龄上相差的并不多,可实际上,那样的他和那样的我之间所存在的差距,已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确实不知道。
“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也很小,”宇文明哲忽然说道,“你有一种天赋,这种天赋并不是真的非常特别,这些年我在外面走动,见到过不少同你拥有一样天赋的人。”
“正因为我见过那些人,所以我知道,你所拥有的,是天赋也是负担。你现在或许无法理解,但你迟早需要理解。”
“理解什么?”我问。
“你能够看到鬼的能力,注定了你以后不可能拥有一般人会拥有的那种人生,”宇文明哲说的毫不留情,“你总是显得很异类,不合群。你或许会渴望同他人做朋友,但你不能,因为你一旦那么做,或迟或早,你都会伤害你身边的人。”
“为什么我会伤害他们?”我再问。
“因为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改变,曾经存在的秩序一点点变得扭曲,”宇文明哲说,“很多很多年以前,人死如灯灭,魂魄都会按照既定的秩序进入阴间,等待转世。”
“但,丑陋的人性出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知道了魂魄的秘密的,他们为了满足自己那丑陋的欲望,开始强行扭曲秩序,任由魂魄留在阳间,变成我们所说的鬼,然后供他们驭使。”
“驭使?”我再问。
“你见过鬼,你应该能够想象出来它们一旦可以被控制,它们可以为控制之人所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