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年里,姚木匠没有再收徒弟。细米两年前就该出师了,却还跟着姚木匠,不过那之后的所有收入,姚木匠都分了一份给他。细米说跟师傅一起惯了,喜欢了这样的日子,姚木匠也喜欢这个徒弟,但是他心里如明镜一般,知道细米对心兰有点意思,却又不能挑明了说。而怀南一年前也循了小师兄的例子。怀南是姚木匠骨子里最喜欢的娃,学前徒两年里,各项木工手艺都已经头头是道,到第三年上大有超越他的趋势,再加上他脑子活泛,又识字,只是他在心底总是对他有点疙瘩,姚木匠情知这是一种可笑的偏见,却又无法让自己放弃这种偏见。偶尔他和老婆谈起来,她竟然也和他有差不多的想法。
心兰八年级上比之前回来得勤快了许多。之前每个星期天她都留在镇上姥姥家里陪她们过,八年级后每个星期六她都会回来,尽管有时候到家天已经黑了,所以寒天日头短的时候都是细米和怀南赶往通往镇上的大路口去接她。
时候久了,母亲自然懂了女儿的心事,尽管心兰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什么,也没有对细米或者怀南有过特别的热情。她一如从前的没心没肺,跟他们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地如同对着她的亲兄弟们一样。母亲知道,女儿真的大了,不知道她钟情于哪一个娃,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后来她又把她的忧虑传染给了她的男人。
肖细米满师后又跟了姚木匠整整两年才离开姚家,离开的前一天他一整天没说几句话,怀南看出他有心事。到睡觉前
细米才跟怀南说了临别前的最后一段话:“怀南,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
怀南笑了:“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你知道吗,心兰喜欢你。”
怀南沉默了。
“你知道我一直喜欢心兰的,不过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的。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心兰喜欢的是你了,可是我总是不死心。”他翻了个身,声音有点忧伤:“我看见她看着你的眼神,心里难过得要死,但是想起她在你面前快乐的样子,我心里又有几分舒坦。”
怀南第一次听见师兄这么认真地说一个深沉的话题,有点意外,又有点感伤,他和细米已经像手足兄弟一样了,对于他说起的心兰的心思,怀南有点欣喜,却又有几分忧虑。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劝慰细米,只得叹了一口气:“我和心兰,好像不怎么可能的。”
“怀南,你不该这么想,你应该努力去争取的,为你自己,也为心兰,嗯,这样才对。”最后半句他似乎是对怀南说的,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心兰是要上大学的人,而我只是个小木匠。”
“不,我觉得心兰的眼光不会有错的,你聪明细心,一定会有好的前途的,而且心兰跟着你,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