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师文坛创下好大名头,太学中一干血气方刚的学生隐然视他为新晋清流领军人物,不料今日受此无妄之灾。
傍上了“小阁老”这条粗腿,还以为时来运转,眨眼老母鸡变鸭,眼瞅就要关进那阴森的黑牢。城东会所这些不得意的落魄文人,平日上街都是虎倒不散架——气派十足,今日给串糖葫芦一样绑成一条,真真是斯文扫地。
斯文扫地倒还罢了,紫衣卫的黑牢,进易出难。天子亲兵办案,不是大案要案轻易不会出动,八成是串谋状告淮阳侯幼子的事犯了。
忠君爱国的一腔正气,不能被这些粗鄙武夫吓到,许佳内心暗暗给自己打气。
一干人犯被麻花也似地拉进都指挥使司衙门,两个当场打折了腿的,沁出来的血迹颤抖着拖了一地。
衙门最里进,是一间幽静的小院,天光顺着屋檐投射而下,几杆青竹随风摇曳,古拙的几案之上,摆放着一杯清茶,不知道摆了多久,却有清香沁入心脾,闻而忘忧。
这人人闻之色变的恐怖衙门深处,竟然有这样一个雅致的小院,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前院的吵杂传至后头,青竹上数只飞鸟惊而振翅高飞,几案旁小寐的老人挑了挑稀疏的长眉,“真是晦气,小祁又想捞哪家的钱了?”
紫衣卫负责本案的是三处主办肖朗,出身枝江候肖家本家旁支,排行老五。继承了枝江候家瘦长竹篙也似的外形,一张瘦脸上浓浓的一字眉格外打眼。肖家老五年轻时可是枝江候府的一块心病,快二十了没个正形,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东游西荡,没干一件正经事。
本来定的刑部主事李泰家的亲事,也给退掉了。花了老大劲谋取六部的职位,然并卵,连清水衙门礼部也进不了。一狠心,托人走祁家的路子,进了紫衣卫。刚进来那些年头,紫衣不如狗,千户满街走,都指挥使司衙门里那些老头看着熬不下去了,一个个隐退,肖朗小伙子年富力强精力旺盛,没几年混了个三处主办的位子。
这几年否极泰来,随着紫衣卫衙门权势日炽,身价看涨,一年办上十来个案子,吃了原告再吃被告,眼瞅着在理学胡同置办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日子过得好不滋润。刑部员外郎李泰家本来退掉了的婚约,又有人来旧事重提,肖主办可不是往日的肖家旁支子弟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大把的官宦人家水灵小姐等着我来挑!
肖朗坐在三处政务房内,浓眉拧在一块。接到案子的时候,他正偎着新纳的小妾在刚办的宅子里喝着小酒。案子虽然是指挥使大人亲自交办的,起始他就没当回事,几个不合时宜的文人,无非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宫里的贵人听着刺耳,锁回来掌嘴就是了。随便叫来门口的护兵,让他拿着令牌去外勤署出兵抓人,就又回到了温柔乡。
正吃到熏然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