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凡花缱绻,山木渐浓。
雀余山脚下,两个清瘦的人影。都身着朴素衣衫,脚蹬着适合远足的布鞋,手臂和小腿露出来的筋肉细瘦却结实,晒的有些略黑的皮肤上起了薄汗,顺着四肢的线条向下汇聚延展。和着轻柔的春风,二位无心赏花阅景,健步如飞。
两人举手投足间干练迅捷,就算是爬陡坡都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一股洒脱劲儿,仿佛两只青壮年的岩羊,穿行在各类山壁上,走了几小时也不见弯腰气短。若不是衣着和发色稍微出卖了两位老人家,大家可能会沉浸在对小伙子们帅气的面庞的虚幻想象中。左边这位芳龄66,右边的也没年轻几个月,腰板挺得再直,也抻不展脸上的一层层皱纹。
如此卓越的行军速度很快就带我们来到了大半山腰上,转过几道小路,似乎到了某片林木深处,几棵无忧树突然映入眼帘、无忧树周遭不知是有人种的,还是飞鸟衔来的一片片黄色、粉色的野花。野花生的纯美娇艳,引得两位大爷步伐渐缓,似是要弯腰采摘。
“远山兄,花该施肥了”,身高略胜一筹的大爷俯身看了看一簇簇的应该是精心打理种植在这里的“野花”,开口道。
“小林,天道自有定数”,被称作远山兄的这位老人家低头查看了半天,委婉的回绝了老友的提议,决定顺其自然。他拿手在花丛上一抚,伸展腰看着一片翠绿的草海,在暮春暖风的吹动下摇摆,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远山兄,‘天道’放了菌虫在啃花苞和茎叶,还吃光了土里的养分。花该施肥了”,小林大爷依旧坚持。
“你!……你施吧……”,远山兄转过身去,不想再和这个老人继续掰叱。小林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罐浅色的液体,仔仔细细的浇在地里。远山兄绕过好友,踱步到花草中间,轻轻拨开四围,露出了一块被遮挡的墓碑。
【某坤之墓,镇历176-272,野氏】
非某人之考妣,非某人之子孙,只知其性别为女,而无实名,提上令人遐想的“野氏”,与现处僻静偏远之地,倒是有几分相配。
“乳母野氏,身归厚土,骨血慈恩,长子长拜”,远山兄平声一句,跪在墓前,此举干净注意,未有惊动四周之响,却不知为何,惊起了不远处一群飞鸟,静谧的林深处瞬间被振翅声所埋没。乍起的鸟群又激起了其他鸟群,一阵阵响动中,次子也收起瓶罐,跪在了墓前。
世人皆晓乳母之恩,当予厚报,这二位看起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主,谁知奶母竟葬在此深山无名之地。
“你这个红薯官,一把年纪了还在包庇族亲”,这位自称长子的远山兄,应该是小林的哥哥,“若不是你,她可以厚葬”。
远山盯着弟弟,眼里尽是责备。气氛迅速冷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