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天城衙门一众大小官员之中,捕头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更别提手下的捕快了。故应天虽贵为副都,府衙之大仅次于京师,也没有给李达他们留下半间办公之所,所以衙门的兵器库房就变成了李达他们平时讨论案情的临时办公室了。
几面圆盾垒作凳子,李达坐在上边,看着手中仵作刚刚送来的尸检明细,眉目皱成了一团。
“没有中毒迹象?这怎么可能?老张头是不是眼睛花了?”依李达现场所见之情形,唯毒杀方可解释的通,而尸检明细却将毒杀排除在外,李达自然不能接受。
话说仵作这行当寻常人都不愿意干,嫌晦气。这老张头以前是杀猪的屠户,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久咳不愈,养猪户都怕他有瘟病不愿意请他杀猪,为了吃饭就只好来衙门当仵作,所幸有杀猪的底子在,他这仵作做的还相当顺手,一干就是十余年。
“看错一人尚有可能,四具尸体全部看错总不会的。”采章慢悠悠道。“而且饭菜水酒也都查验过了,没有异样。”
“凶手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未知的奇毒?”老孟插嘴问道。
“那倒未可知。”采章不置可否。
“内热致死?”李达看着明细上死因那栏,哭笑不得的道,”老张头还懂医术了不成?”
“此内热非彼内热。”采章解释道,老张头大字不识,这尸检明细其实是由老张口述,采章执笔的,所以解释工作也落到了他身上。“这几人看似皮囊完好,但是内里的血肉五脏都像被蒸煮过,已经熟透了。”
“还有这种事?”李达瞪大了眼睛。
“那不成白斩鸡了么。”老孟笑道。
采章点点头道“确实有点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把手脚给扯下来。”
老孟想象着那惊悚的画面,肚子里一阵翻涌,今后是再吃不下白斩鸡了。
“那刘铁匠的脑袋?”李达想起那少年王虎之前的描述。
“也是如此,骨肉熟烂了不受力,用力一晃便掉下来了。不光这些,屋里的陈设也受了影响,头还记得那张桌子吧。”
“恩。”李达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心情早就跌倒了谷底。本想着趁着举国关注的大好时机一展身手,却接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吊诡奇案。就这个死因死状,翻遍有载以来的所有案典恐怕也找不出第二桩来。即便是运气好给破了,能使出这般手段的凶手又岂是他一个捕头可以撼动的,十有八九是要砸手里成为悬案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李达将手里的簿册往桌上一扔,狠狠的叹了口气道“老孟你去把那小孩放了,让他把刘铁匠一家的尸体领回去好生安葬吧,总算还剩下个徒弟,不至于曝尸荒野。”
“啊,案子不是还没破呢吗?不再审审?”老孟还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