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见怪不怪了,又剥开一粒花生,扔进嘴里,随口问了一句:“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说,要太子殿下做选择——”杨仪脱口而出,却立即警觉地闭上了嘴。
“做什么选择?”袁策连连追问。
做什么选择?
崇文殿内,纸笔狼藉。
李玄夜独坐书案之后,一手撑在额间,侧影略显孤寂。
左右侍卫都被遣退,偌大个书房空空荡荡。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
“叮铃铃——”檐角的风铎震颤而鸣,风愈急,音愈烈,互相交织在一起,如排山倒海一般,自屋檐呼啸而过,顺着殿门灌进来。
淡金色的窗幔如飞龙狂舞,堆叠在案头的公文翻卷如云,伫立在墙角的莲花宫灯摇摇欲坠。
内侍们惊惶地赶忙去扶,却在触及那一抹沉郁冷峻的侧影时,下意识地就缩回了手指。
风雨欲来的前夕,下一刻就是摧城毁地。
谁也不敢招惹心情不好的太子殿下。
狂风肆掠,他的衣袖也跟着飘动起来,可他仍是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儿,眼眸微阖,似睡未睡。
内侍们悄悄退了下去。
殿内再无人影。
却有怒斥声,裹着风声席卷而来——
“你给朕听着!要么处死赵子仪,要么废掉赵昔微!你只能选一个!”
“放过?朕就这么放过他,如何对得起你母后!”
李玄夜压住眉心,想要将这个声音死死地按在脑子里。
可周围却又传来一个焦急声音,是他自己的:“父皇,仅凭顾雍一人之证就要杀人,实在是太过轻率——”
“你给朕闭嘴!”
皇帝咆哮了起来,像是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雄狮,喉咙中发出嘶嘶的喘气之声,吐出来的话,字字狂躁:“事关你母后的性命,你竟然觉得太草率!!”他衣袖一抬,拂落御案上的笔墨,“连赵子仪自己都找不到开脱的理由,你却千方百计为他说话!”
狂风摇乱中,皇帝疾步踏下御阶,他的身子微微躬着,通红的眼睛里有泪水迸出:“朕亲手抚育了你十几年!朕为了你终身不再立后!你——你——你!”
李玄夜跪在地上,望着皇帝,沉默不语。
前些日子雨雪连绵,皇后的寝宫坏了一块地砖,派了工匠前去翻修,却意外从地砖下挖到一包药。
恰逢顾玉辞送来两瓶药,李玄夜疑心,便呈送皇帝。
皇帝便召顾雍问话,却得知这药是顾夫人秘制,原是皇后用来美容养颜之用,并无损害身心之嫌。
皇帝半信半疑,又召来太医署,一番查验过后,发现这秘药中有无色花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