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曾纬的面容陡然变色。
王斿也是心头一个大格楞。
他忙打着哈哈道:“舅舅说笑了,表弟是钦点的第三名,不是‘选人’,放着好好的京朝官不做,怎地好去河东路。”
那一头,明白“京朝官”与“选人”奥妙的姚欢,正将目光投向四郎,毫无意外地捕捉到了曾纬瞬间沉暗下来的神情。
曾布要让好不容易名列前茅、可以坐上京朝官直通车的宝贝儿子,降格到地方上的“幕职州县官”序列?
老爷子够狠。
又或者,是用心良苦,怕四郎真的被人继续利用、走上歧途?
曾布的目光,仍平静温慈:“都是自家晚辈,我不妨和你们交个底,胡豆榷货、贩运北辽榷场之计,官家在政事堂里,定了。斿儿在京师,四郎在登州,自家兄弟协力做事,总是更地道些。姚娘子呢,熟悉胡豆之性,辨得优劣,若不怕劳苦,间或可往登州市舶司,助四郎一臂之力嘛。”
第220章 父亲的理由
王斿告辞而去后,曾纬肃着脸。
曾布命魏夫人屏退下人,留了曾纬和姚欢立于厅中。
“父亲此番,是真的生了儿子的气,不愿再原谅儿子了吗?”
曾布望着蔫头蔫脑、悻悻出语的儿子,又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魏夫人,缓缓开腔:“四郎,为父当年中进士时,与你年纪相仿。琼林宴后,我就回了南丰老家候旨,第三年才授了个司户参军,十年后才从选人调为京朝官。”
曾纬本想脱口而出“可我此番上榜,不是选人”到底硬生生将这显示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蠢话,咽了回去。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有一星半点地冒犯父亲。
他自殿试之后,心中波澜,就仿佛这个月令的汴河水。
一忽儿料定押对了圣意,那番少年英豪志,急汹汹地涨起来。
一忽儿又惴惴于糊名拆开时、父亲知晓真相时会如何发作,那番志在必得的欢喜,顷刻之间便落去一大半。
及至官家定榜那天,不出所料地教父亲一顿臭骂,曾纬颇有些后悔去听张尚仪的主意。他一腔心思乱得像翻滚的浊浪。
再几日后,父亲的冲冲怒气,仿佛渐渐平息了。在琼林宴上听到那些或真情或假意的恭维时,父亲一律报以安之若素的笑纳,还不时向幞头边簪着花的儿子,投来关切和指点的目光,曾纬胸中开了锅似的情绪,才又转成了杨柳岸下轻水微漾的河面。
而今日,他总算领教了父亲的厉害之处——直接把儿子这条有些不受堤岸约束的汴河,给改道了。
曾布此刻,见儿子欲言又止、委委屈屈的模样,实则也有些怜惜。
他叹口气,与儿子将话点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