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妍牵唇笑了下。平时情绪淡淡的脸,这会儿却意外地做出了一个难度极高的“似笑非笑”表情来。程签心里有点打鼓,直到听她慢吞吞地说了声“行”,也不知是听懂了话外音没有。他靠坐起来,垂眸看着江知妍给自己拔了针头,又贴上一小片输液贴,轻轻按压了一下,很快松了手。孙桓陪他折腾了一宿没睡,天快亮了才去了客卧躺下,还没起来。陪床的护工是一个卫校生,今年正是实习期,一个很温和的胡茬小哥,坐在房间的角落拿着手机刷专升本试题,静静悄悄的,也不怕光线暗伤眼睛。窗帘遮光又吸音,挡住了清晨的自然光,卧室里也静寂无声。程签一个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挺惨的样子。“胃还疼么?”江知妍问他。程签:“疼。”没怎么临过床的小江大夫聊天技巧不怎么样,训人训得毫不收敛。“胃不好就不要折腾,路边摊不说了,别的食物里也有跟药性相克的,你现在又是中药又是西药,本来就该忌辛辣、油腻、荤腥,胡吃海喝不光伤胃,也会解药性,就你这么吃,病是治不好的。”她扫了程签一眼:“通常我们医院会让不听医嘱的病人签一份医患沟通书,出了什么问题要自己承担责任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程签看了这么久的病,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大夫。——可抵不过小爷高兴。他咧嘴笑出一双桃花眼:“我听医嘱,以后说什么我都听。”认错态度还不错,江知妍不再赘言,洗干净手。旁边的医用推车里放着已经配好的药,她拿针管抽出。“翻个身。”程签心一凉:“屁股针?!”江知妍举着针管,表情淡淡,像是在看一个总爱给大人添麻烦的熊孩子,一点点消耗着她的耐心。程签识趣地认了怂。成年人了,打个屁股针也不好意思哼哼唧唧无理取闹,丢脸能怎么办?受着呗。他做了十秒钟心理工作,慢腾腾翻了个身,直挺挺地趴在床上了。感受到右边盖下来一片阴影,程签闭上眼睛,默默把裤子往下拉了三厘米,这个位置是远远没够到打针位置的,可羞耻心迫得他只能拉到这个位置了,剩下的十厘米打算在小江大夫的拉扯下半推半拒。几秒后,裤子却迟迟没动,反倒是右大臂外侧的肌肉上贴上来两根沁凉的棉棒。程签一怔,没等反应过来,针头已经扎进去了。他愕然:“不是屁股针啊?”江知妍极轻地笑了下,带着点微小的、极难察觉的恶作剧得逞心理。她解释:“我打臀肌注射顺手了,才想起你这针是解痉止吐的,剂量小,上臂三角肌注射就行。”——没事,你开心就好。程签心想。她倾着身,侧脸离得近,从外边带来的凉气还没散下去,透过指尖和呼吸传过来。耳朵薄得耳骨突兀,像只蝶,程签看得仔细。再细看,却连耳洞都没打一个。医院规章里不允许医护人员戴首饰,但刨掉影像科、手术科这样的特殊科室什么都不能戴外,别的科室里,精细小巧的耳钉、项链是不算在违规首饰范围内的。女孩子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