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夜风沉闷而湿润,一声声拍打着窗户。洛基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床板,将自己瑟缩得更紧。他虽然身上带着重伤,疲惫到似乎一沾枕头就能昏过去,却迟迟无法入眠。根本不能放松下来。尽管他失去了所有惨痛的回忆,身体本能却还在。哪怕理智告诉洛基这里是安全的,可只要一闭上眼,黑暗在眼前蔓延开,像一团凝固的墨压将下来,他就不自觉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提防着随时可能刺来的一把寒刀,或者一只扼住咽喉的手。直到一滴汗珠从额头滴落,在纤长的睫羽上荡了荡,滴进眼里,发涩且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死睁着眼,高度戒备地警觉了很久。更多的冷汗浸湿了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有崩坏感染的迹象。这样下去可不行,洛基想。他被一户陌生人收留在家里,那个男人今天是发善心将他救下了,万一明天又改变了主意想杀他呢?他必须要好好休息,恢复气力,才有精力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心一横,洛基抬起手在头上重重一拍,借着这股冲击力,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睡梦中,比起清醒的时候,是更大的折磨。在梦里,光影交错,黑雾沉沉地裹挟,他一瞬又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比斗场,不分昼夜地厮杀。温热的血溅落在脸上,一把刀扎进他的咽喉,搅碎了骨头——“在这个地方,弱小之人不配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杀了你,容易到就像是拂去指上的一粒灰尘,谁会在乎?”“你该死。”“你该死。”……“不!!!!!”洛基尖叫出声,然后痉挛着惊醒过来。眼前是阴沉沉的黑,一时间,他根本无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又堕入了另一个噩梦的深渊。直到不远不近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你做噩梦了?”艾瑞克的语声冷淡,听不出太多波动,但在此刻却显得沉稳宁静,让人不由心中安定。终于恢复了神智,洛基喘息着,感到额角正在不停地起伏跳动,所有的血液都汇集在此处嗡鸣着,引起强烈的眩晕和疼痛。这种近似精神摧残的折磨让他根本压不住火气,质问道:“你……”在我身上干了些什么?!但他实在是晕得太厉害,这句话都没能说完。又过了一会,洛基失神的两眼终于缓慢聚焦,才看见艾瑞克倚在门框边,肩头沾满了细小的寒霜颗粒,如同暗夜里被碾碎的点点星光。那是自己梦魇中能力失控外泄造成的冰霜。再往不远处看,整幢房子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住了,脆弱至极,被呼啸的山风一吹,就发出了轰隆的碎裂倒塌声。“你、你……”洛基张了张嘴,对毁了人家的房子感到不安,他想要道歉,可是又全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发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艾瑞克:“……”你什么你,这孩子不会是因为他操作不熟练,被搞傻了吧?!之前他敲门的时候,冰霜已经随着洛基梦魇的深入,而蔓延到一种很可怖的地步了。等他将妮娜送出去再折返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是一片林立的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