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小院,便见各家夫人的眼风使来。其中往来不乏看戏的人们,大家若有若无地盯着这里,连那花房的能工巧匠培育的花株也夺不走她们的目光。她们逡巡几人之间,几个交好的夫人则在一旁小声耳语。“沈家今天怎么来了?这可不像沈老夫人的作风。”拿着团扇掩面的李夫人侧身对着她旁边的张夫人说道。张夫人满是看好戏的神情,她朝斜对面穿着湖蓝色百蝶纹长衫的年轻女子看去,又附耳对李夫人说了些什么。李夫人立刻露出了然地神色,她比在坐的几位夫人年纪都轻,心里还叹惜地顺着李夫人的目光瞧去。也是可怜。沈老夫人今日来可不是给那些人看好戏的,她瞟觑神色如常的沈芳宁,又默然地收回目光。丫鬟们有序地上了茶点来,沈蓉锦和沈芳宁坐在一旁。而威远侯夫人和沈老夫人、卢夫人等坐在花厅里,轩户敞开,里里外外看得清清楚楚。突然,人群的声音乍停一瞬。但沈芳宁觉得如芒在背。先前那位穿着湖蓝百蝶纹长衫的女子站起身,袅娜地向威远侯夫人走来。她梳着挑心髻,金累丝宝花头面,妆面精致,只是眼角的疲惫也是肉眼可见。但她的视线紧跟着沈芳宁的侧脸,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这就是世子夫人江明芝,她伯父是湖广布政使,出身好又怎样……”沈蓉锦侧着眼看着沈芳宁,她窃笑道。沈芳宁闻言淡淡地乜了沈蓉锦一眼,见对方不加掩饰地情绪,她莞尔道:“祸从口出,妹妹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她轻声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姊妹情好着呢。沈蓉锦攥紧了掌心。她看着沈老夫人的侧影,从鼻息处轻轻一嗤,意味深长地说:“沈芳宁,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罢,她扭头朝自己的小姐妹圈子走去。沈芳宁摇着团扇的手一顿,便听见沈蓉锦掺杂着讥笑的话。她遥望沈老夫人的侧脸。老夫人脸上笑纹褶子愈深,但随着江明芝的走过来,她微僵住了上扬的嘴角。进而双眼迸发出尖锐地审视——“这位世子夫人的伯父如今和王恒昌是政敌,出身显赫又怎么样,在威远侯府可不好过。”沈芳宁听着身后的夫人们宴语,她再看向江明芝,只见她在侯夫人身旁僵直地站着,面上挂了一层牵强的笑。“三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白云绕到她的身旁,略蹲福行礼。沈芳宁遂站起身,她与江明芝觌面对视。她走了过去,只听见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一面慈蔼地说:“……我的心里也安定了下来。也有脸面去见她的父亲了。”“我原来就是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只是……哎,旁的不说了。”侯夫人动容地说,随之她叹了一口气。沈芳宁则看见身旁的江明芝脸色一僵。“世子回来了。”小丫鬟从垂花门走过来。她对着威远侯夫人说道。沈芳宁闻言,真是又尴又尬,她脑子转圜间杵在沈老夫人的身边跟个木头似的,只看见侯夫人欲言又止的神情。“母亲。”世子穿着苋红的曳撒,蹬着一双飞云纹的靴子。长发束冠,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