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觉得肚饿,水饭却吃不上两口,人没有胃口,病恹恹地靠在榻上。红霞悄然从窗扉上游走,夜幕降临,沈书房间里一股咸菜粥饭气味,他闻着不舒服,叫人把门窗都打开散散味道。周戌五过来把碗碟收了。沈书斜倚在枕头上,能看见门外远方天际低垂的星辰。夜晚的空气仍十分寒冷,郑四只开了半扇门,担忧地看了沈书一眼,便端了个小脚踏在门口坐着看炉子熬药,汤药甚不好闻,沈书病歪歪地坐起来,一只赤着的脚悬在床外,他烧了一整日,连脚心都在发干烧,有如有炭火生于肉中,遂把脚掌踩在床下的木脚踏上,倒还凉意沁人,舒服一些。“哎哟少爷,您这是风寒,怎么还不当心呢?寒从脚下起,不能这么着坐。”郑四不经意回头看沈书一眼,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怕沈书的病情加重,拿了褥子来给沈书垫脚。“没事,已经好多了。”沈书脸色通红,有些气喘,说话瓮声瓮气。他心想:裹了脚都不凉快了,还有什么劲?但沈书也知道,郑四、周戌五两个从滁州一路跟着过来的,私底下应该已经商量过,知道朱家多半是回不去了,康里布达那事,两个人也未曾去向朱文正告状,他二人的忠心已经在自己家里了。郑四也是实心为他沈书好,他也就不任性了,双脚在褥子里裹着,皮肤很快又开始火烫。沈书靠在床柱上喘了口气,朝门口的郑四略提高声音地问:“我哥呢?”“天不亮就去军营了,这会还没回呐。”想想昨日真不该去张婶那儿一趟,跟她外甥女的事儿吹了,也不好再叫卢裁缝做衣裳。沈书又问:“李恕呢?也没回来?”“没回,之前让人回来说了今夜那边府里几个吏目叫着一块去吃酒,不必等他吃饭。”眼下总兵府有的吏目大多是从原本的衙署吏官中选任,或是由来投的儒士充任,其实都未有实在的名录,外头说起来为着体面,称作吏目。“你们三个都吃了吗?”郑四扇燃了炉子,放下扇子,转过脸来,笑着答话:“早吃了,少爷别操心这个,待会吃了药,一觉睡到明日清早,把汗发出来。请郎中瞧过,说只要热度退下去,再吃几剂清热解毒的方,十日以内,必然痊愈。”“十日?”才在榻上睡了一日,沈书已经觉得筋骨酥软,背脊酸痛,叫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郎价成日在床上躺着,跟要了他的命没差。沈书心里犯嘀咕,嘴上没法说,加上他烧得骨头疼,饶是一脸倒霉,也只有在床上坐着的份。翌日沈书起来时,被褥俱是湿透,身上的里衣也拧得出水来,卷着被子坐在床上,叫在隔壁小室值夜的周戌五去烧水。沈书浑浑噩噩,砸吧嘴,嘴里又干又涩,拿手在脖子上一抹,满手的汗水,脸也生生睡得肿了一圈,双眼皮变三眼皮,耷拉在眼睛上,目中无半点神采。郑四不敢让沈书自己去角房洗,怕他这两日没怎么吃东西,待会晕死在角房里尚且无人注意。干脆让周戌五把浴桶搬到房里来,洗澡之前,端水来叫沈书先漱口,撕下来两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