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句朱子家训一出口,躲在门后的魏殳差点没笑出声来。幸好他逍遥闲散,不用着在格式馆念这些无聊的东西。倘若继续学下去,恐怕也得变成这副呆样。魏殳难得起了坏心,很幸灾乐祸地看着。孟回进退两难,心里惦记着老爹的吩咐,却又隐约想起这些年常阿婆给他家送的点心。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响来,忽听鸡窠的柴门吱嘎一响,孟回侧身一瞧,却见一个很好看的哥哥含笑望他,当即吓了一跳。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悦耳:“‘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那是朱子给做家长的劝诫。你身为人子,反倒把这句话搬出来教训你爹,也算很合孝悌之道了。”孟回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今日本就愤懑不平,满腹委屈,原想着能在这乡下老太面前掉个书袋,好找回点读书人的面子,没想到在这陋室蜗居里竟碰到了硬茬。如今他这自相矛盾的话说出来,无异于响亮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魏殳是个读书读得很歪的人,专爱诡辩之术,更爱看这些呆子傻眼。他反诘所挑的角度刁钻无理,也很狡猾,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却生生将这小孩儿给绕了进去。孟回自认学问不如人,按捺下心底的怨气,低头一揖,文绉绉地问道:“阁下便是常阿婆的侄子吗?请教高姓大名。”“区区贱名,何足挂齿——这位小郎君,白面还要么?”孟回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闷声答道:“......不要了。”这小孩儿刚一走,常阿婆就逮着魏殳抱怨:“唉,这年头,做贼人挨骂,做好人又遭惦记。”她拿围裙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才看见魏殳背着的饮冰。“啊呀,公子这是要......?”“我想给饮冰寻一把剑鞘。”常阿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絮絮叨叨地叮嘱:“那公子路上可小心些,切莫被歹人盯上了。老婆子那屋里有顶黑斗篷,要不您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