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高贵刻入血中,文明礼道刻入骨髓,那才是世家。萧琰觉得很有道理。母亲说,以心驭武,才入武道。而以武驭心,那是武夫。萧琰又仰了目,往上看去。宗庙歇山檐顶的两端,各用生铁浇铸着展翅腾空的鹰。四哥说:这是河西先祖萧铖立宗庙铸的。“兰植根于大地,此为萧氏之魂。鹰翔于天空,此为萧氏之魄。魂魄俱全,方为兰陵萧氏。”植根大地,翱翔天穹。萧琰望着飞鹰利目,劲展双翅,宁静的心中卷起浪潮,忽然就生出一种“立于地、顶于天”的豪情。或许,所有的萧氏子弟,无论男女,头回跪坐在这里时,望着剑兰,望着飞鹰,都会油然生出这种豪情。萧琰心想,这种家风她喜欢。河西先祖说的“萧氏魂魄”切合她的心。……广场上有了簌簌声。卯时,诸支子弟进场,以嫡为先,以长为先,有序而又迅速,几千子弟入场,却只有轻微的声音。萧琤看到萧琰时,一双眼睛都要瞪圆了!之前他在嫡支的候列里见到萧琰时,就不敢置信,差点要跳将起来,然后被四哥一道利电冷目——从未见嫡亲兄长这么利的眼神——他心中一震,喝声便哽在了喉头,指着萧琰的手也垂了下去,那时他气怒横胸,只顾瞪着萧十七,没注意她祭服上的差异。此时猛然看到她竟然坐在嫡三的锦垫上,萧琤眼睛都要瞪得脱眶了,被四哥回首一眼,意识到这是宗庙,咬牙端坐下来,又转脸横眉瞪过去,这才发现她穿的就是嫡出的祭服!萧氏在祭服上并没有对嫡庶有显著的区别,在祖宗这里,嫡庶都是血脉,区别的是承重,所以萧氏只在挂饰小印上显出——嫡为嵌金白玉印,庶为赤玉印。萧琤咬着牙,瞪着那方小印,然后抬头,狠狠瞪着萧琰,目光如果是刀子,早将萧琰凌迟了。萧琰却只静视前方,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让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拔刀就战。但他性子再狂肆,也不敢在宗庙前生事。跟着,西边庶席上有人跪下。是庶长子萧璋和妻子孙昕云。萧璋目光掠过跪在前面的萧琮和沈清猗,然后掠过萧琰,目光平淡,仿佛没有什么异状。孙昕云却是了解丈夫,但见他紧抿的薄唇,垂下的眼睑笼下的阴影,就知他心中必是阴霾一片。——突然冒出个嫡子,乐意才怪。她心中也挺惊诧,但在广场下候列时可以抬目打量,这会却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眼角余光瞟过去。萧璋后面是其他庶弟妹。依序是萧珂、萧玳、萧瑟、萧珑。萧珂秀美端雅,又沉静稳重,早先就注意到突然冒出的“嫡三兄”,这会见到萧琰跪坐在嫡三的地方,也只是平静。萧玳却一直是冷目飕飕,盯着前方萧琰的秀拔身姿,眉毛挑了一下,冷森森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