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一片狼藉,分不清道路,损失的财物、庄稼难以计数,等洪水彻底退去,百姓还得费很多功夫,才能将家园重建。
裹着闷燥、水腥与泥腥味儿的风习习从远处卷来,掀动两人的衣袍。
陆清则负手站立着,轻声开口:“陛下,从前我与你讲民生,皆在书中,此次来了趟江右,亲眼见到这一切后,你心里作何想?”
宁倦道:“书中所写,原来不过十之一二。”
静默片刻,他的嗓音微沉:“老师,我要当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海晏河清的皇帝。”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少年天子的声线有着这个年纪的清朗与意气,又掺杂了几分逐渐成熟的沉着,字字铮如金石。
陆清则的心口热了热,唇角一弯:“嗯,我相信你。”
宁倦陡然转头望着他,眼睛微亮:“老师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陆清则扬扬眉,顺口揶揄:“陛下没想着鸟尽弓藏吗?”
哪知道一句话下去,没起到玩笑作用,反而叫宁倦的脸色瞬时沉了下去:“是谁给老师说的这种话?”
陆清则怔了怔,赶紧顺毛:“没谁,开个玩笑。”
宁倦是当真烧起了心火,气恼地瞪了陆清则片刻,又舍不得冲他发脾气,咬牙切齿地把气往回咽,重重一挥袖,不肯搭理他了:“这种玩笑,就算是老师也不能随意开!下次别再瞎说了!”
陆清则着实蒙了三秒。
真生气了?
他跟宁倦说话向来都不谈规矩,偶尔嘴皮,顺口就溜出来了……但没顾着宁倦敏感的心思,确实是他的错。
他刚要道歉,那边去找东西的郑垚几人就回来了:“陛下!有发现!”
人多眼杂,不好说话,陆清则只好把话咽回去,望向郑垚带回来的东西。
是个不大不小的陶瓷瓶,用塞子紧紧塞着,埋在于家厨房的墙角下,所以没被冲走。
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郑垚捧着陶瓷瓶,征询意见:“陛下,要打开吗?”
宁倦垂眸扫了眼那瓶子,脸色矜冷地点点头。
郑垚便带着陶瓷瓶后退了一丈,将陶瓷瓶踩在脚下,拔出腰间的长刀,将塞子一拨。
里面并未飞出来什么东西。
郑垚把瓶子拨正,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俯身抓起瓶子,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掏,快步走到宁倦面前,弯腰一递:“请陛下过目。”
看到陶瓷瓶里的东西,连陆清则和宁倦也不免一怔。
于流玥的父亲于铮藏起来的、那个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竟然是一本账册,并着一封亲笔信。
两人瞬间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