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的核桃状喉结――细致咀嚼后咽下,似乎就此品尝到额外的什么。散热是个幌子,少年兀自想,真想凉快又怎么会挤过去跟他挨着。
“怎么样?”男人笑了下,声音绕在他耳稍。
“嗯,还好。”少年借说话的机会尽量自然地抬头看他,却见一滴汗顺着颊线溜下直坠入衣领,在他心脏表面划开微痒的弧。他觉得咀嚼的动作有点吃力,口齿间干得很,于是端起杯子灌了口水。
程鹭长得挺好看。初次见面,少年脑内属于机器的那部分告诉他无论从黄金分割还是比例来看这人都很标准,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却词汇贫瘠到挤出来的全是“英俊”“漂亮”这样庸俗平常的字眼。但毫无疑问他是美的,尤其是眼睛,人家戴眼镜都是遮去双目,偏他戴双无镜片眼镜,四方金丝框仿佛刻意标注的课本重点非要人注意那双眼――形状标准不说,柔绿的色泽就宛若莫奈笔下那幅繁郁蓊翠的《睡莲》。曾经他莽撞地称赞过男人的眼睛,话音刚落男人就爆发出大笑,笑得连背后刚结痂的伤口都裂开来。少年短暂的懵然,顿觉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笑什么?他……
“吃饭,发什么呆。”男人的手臂绕过来,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把。他更高些,手长腿长,能将少年整个兜在怀里。少年立即躲开,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窝,像受不了这热。男人满不在意地嗤了声,重新执起筷,弯曲交搭的长指相当耐看。如今少年还是觉得他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漂亮,却因受了嘲笑而不再宣之于口。
程鹭对他,从来没什么认真的态度。把他从实验室偷出来是一时兴起,带他一起逃亡是一时兴起,跟他搞上床是一时兴起,给他取得编号名“648”也跟闹着玩似的。少年清楚原委,活在平庸中的人类有追求刺激的本能,就像坐上过山车尖叫一轮,或者蹦极中从万丈崖口一跃而下,活动活动生锈僵死的筋骨,掸一掸血管里经年累月积攒的尘埃,最后过山车会停在原点,安全带会箍紧腰,一场对惊险浅尝辄止的游戏而已――更何况程鹭这样游走在常规边缘的人。
这真相在少年心底留下湿漉漉的长痕,蜗牛爬过一样。曾梦到男人在隔间里悄悄打电话给实验员,他像得知要被抛弃的宠物,带着火燎闷疼的心脏从梦境中挣扎而出。躺在身边的男人被惊醒,他多聪明呀,望着少年来不及收回的神情一下了然大半,柔风般的五指从少年的肩头吹进发丝,要蒸发他的不安。表情看起来像在呵护一只猫或狗,和引导少年进.入.他时如出一辙。
少年于是感到彻骨的赤.裸。他就此知道了在人类群体中,“真情实感”是一种贵重的筹码,主动暴露底牌的人就仿佛冲陌生人翻出肚皮的猫一样愚蠢至极。他此后一直谨慎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遏制那一句句在口腔内翩跹如蝶的赞美。少年很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