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平静、坦然,又从容,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并非丧失了凡人的情感,而是从未接触而生出了惶恐害怕,甚至自卑。
那种自卑压制在过去的漫漫人生长河里,被忽略的地方,等到被光亮一照,顷刻间全都涌出来,让她感觉窒息。
太阳过于耀眼,没有被照耀的地方才显得更为阴暗。
她扪心自问,从生下就被放弃、成长过程中遭遇无数厌弃的人,是否有资格手握阳光。
云起没有放过她脸上不停变化的神情,有些强势的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她仰起脑袋,两人四目相触,月光同时落入两人眼底,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在想什么?”
陆安然眼帘半开,脸庞如被夜露照拂,带着一股清然,“世子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笑话什么?”云起深沉如水的眸子微光闪动,桃花眼尾勾起不羁轻狂,“大宁朝第一美男子找了全天下最丑的女子?”
他轻呵,神色全是放肆,“本世子在选美吗?那不如拿镜子自照。”
陆安然推开他的手侧过身子,心乱如麻没有头绪,只是千锤膏的药效终于发作,半条腿的皮肤经脉像是被来回揪扯,千万条蚂蚁在当中不停啃噬,痛楚比想象中来得猛烈。
几乎顷刻间,陆安然鬓角渗出绵密的汗珠,手掌握拳用力抵着桌面,扛着这一波痛苦过去。
“药效发作了?”云起马上看出不对。
一滴汗珠在陆安然抬头的时候流入眼中,水润了瞳仁,尤为清透,相较往日,多了一份微不可见的柔弱。
她吸了口气,道:“一炷香。”
只要忍耐过一炷香,疼痛就挨过去了。
云起手撑着窗台一个用力,从外面翻了进来,伸手将她扶起来,另一只手绕过膝弯,下一刻,陆安然感觉整个腾空。
失重感令她下意识往云起怀里撞了一下,鼻间全是幽冷竹香。
头上传来云起低低一笑,“本世子行好人好事,你可别趁机偷吃本世子豆腐。”
陆安然生平所见,确定没有比云起更不要脸的人物。
这一夜梦里全是兵荒马乱,每次梦结束前,陆安然都恍惚听见那略显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她耳边低吟——
“美男在前,陆大小姐当真不消受吗?”
—
次日起来,陆安然脑袋发疼,不知道是纠缠了她一夜的那句话,还是单纯因为药膏带给她的痛感。
昨夜对话犹在耳边,夹杂了轻笑漫语,她有些怅然的想着,这里面带着多少本心。
秋蝉帮着陆安然洗漱完,端来早饭伺候的时候眼神频频看过来。
陆安然咽下口中的焦糖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