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半晌,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江……”极其费力地开口,嗓音哑得像用砂纸在打磨石头,没说完话,男人却将她的手提到唇边,一下下地吻着,“是我,悠悠,我在。”
见她流泪,男人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角,“疼吗?不舒服吗?”
这感觉简直比一枪打穿他的心脏更加疼痛。
段子矜静静地喘息几下,余光里,看到男人的胳膊。
他还穿着那天在崖岸上的衣服,右臂被子弹擦过的地方,衣料的边缘还留着纤维被高温灼烫过的黑色痕迹,里面的手臂早已皮开肉绽,伤口隐隐发紫。
段子矜这才觉得不对劲,她抬眼对上男人的一双眸子,黑色瞳仁的边缘,白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你在这里……”段子矜很慢地吐出四个字,胸前疼得厉害,一字一顿地连语气都听不出来,“坐了多久?”
男人生了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了闭眼,“没多久……”他顿了顿,“我不敢走。”
低磁的声音听起来竟好像在颤抖,“悠悠,我不敢走。”
那时在崖岸之上,他亲眼看到她跌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那种惊恐、心痛到绝望的情绪……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身为Willebrand家的继承人,他从小便接受过不同于常人的训练,忍耐力和承受力更是得到过上将的表扬,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觉得某种痛苦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席卷,甚至摧毁,哪怕是在这几年中每次接受器官移植、命悬一线的关头,也未曾有过。
他承认,他怕了。他怕离开她一步,她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在她失足落水时,他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在这之前,江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之轻。
明知道跳下去也救不了她,他却甘愿一试。
那一刻,江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放开她,他不能让她以任何形式离开他。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将她带回来。
万幸的是,她在水里挣扎,抱着一分跃出水面的希望,因为天边那抹绿色的极光,因为她想多看它一眼。
挪威人说极光是神的恩赐。
即使江临不信鬼神,在那一刻也不禁感激起了这份恩赐。
Leopold家的直升机试图救他们上去,奈何水面的风浪太大,直升机不能下降到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