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大雪,窗外被白雪映的很亮,隐约传来几只斑雀的鸣叫,夹杂着大雪压断树丫的声响。
房间里冷清的紧,像是昨夜生好的火又灭了。我无奈裹上一条旧狐裘起身添柴,路过墙上挂着的铜镜时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我凑近了,能从铜镜里清晰看到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双鬓的每一根白发。看着看着,自嘲道:阿白,我如今变成了个老太婆啊,还好没被你看到。
二十四年前,我和墨白分别,独自逃到河中城。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可我最清楚自己的身体,魂裂之后,单凭着想要陪在他身边的强烈意志支撑破碎的魂魄寄留在这副躯壳中。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才同意离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去。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心里却一直在为找不到救我的办法而自责。至少不眼睁睁看着我死,他也就不会太痛苦,而我看不见他痛苦,也能死的好受些。
然而去往河中的第二日,我在马车上醒来,脚下的土地却已经变成了梁王朝的国土。
他骗了我,他再也不会去河中找我,说好的让我在三生石畔等他,他却走在了我前头。
从那之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之前不能感受到的冷热温寒、酸甜苦辣,都能够重新体会到,更奇异的是,我的身体也能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生长变老——我变回了正常人,一个真真正正的,活着的人。
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包括我还活着的原因,我大抵能够猜到。
他最后还是用了分灵之术,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分掉一半的灵魂,他会很快死去;知道分用同一个灵魂的两个人将会受到永世诅咒,再也不能彼此相爱。
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剧烈咳嗽,鲜血溅到铜镜上,一路流淌到地上。也许是分灵的结果。也许单单是天意,让我同样患了曾取走他性命的肺痨,这副苍老的身子,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么?
可是。我还想要活下去,即便是这样孤身一人,我还是想要活下去。若我死了,往后的轮回中我再也不能遇到他,即使遇到了也注定无法爱上他。那个三世之约,怕是再也不能兑现。
那么我只能在今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才能把爱他的时间延续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抓起抹布将铜镜上的血迹揩去。添了柴,重新生着火,拿起扫把打算出门。
二十四年前我辞别阿祚,他在河中隐姓埋名过得很好,颇擅水墨,娶了一位温柔娴淑的姑娘。也喜欢画画,两人情投意合,感情非常要好。
我不再为他的余生操心,就独自来到令佛山上的浮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