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忍了下来。
我又问他:“我爷的尸身在哪儿?我要葬了我爷。”
听到我这话,水窝子的目光似乎是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阴冷和对我的不屑。他说:“不用葬了,桃核泡子里的鱼虾都饿着呢,它们会给你爷一个好归宿的。”
水窝子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站起了身来,他的身后立着那口从核桃泡子里飞出来的棺材,他瞟了我一眼,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棺材里。我本以为他要走,谁知过了片刻,他又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跟他身上那件一样的大红袍子,远远地丢给我,说:“你那破衣服全都湿完了,我给扔了,以后你就穿这个。”
大红袍子极大,而且特别脏,不知存放了多久的污垢下面,似乎隐隐印着有一些特别奇怪的图案。只是衣服太脏了,什么样的图案都看不清其本来的面目。至到后来我忍不住把它洗了一水才知道,那些污垢上面的全是血!而且我因为洗掉了这些污垢,还遭了一次大难。
那件衣服实在是太大了,足足能够装下两个我,如果我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别人面前,肯定会被认为是神经病的!
但总比我光着身子出现在人的面前强。我知道我没有什么选择,那时我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离开水窝子。
穿好了衣服,我头也不回地就往山下走。水窝子却把我拦下了,他说:“你爷交待过,骨哨子是哨子爷的命根子,你连它也不要了?”这时我才发现爷和父亲给我的两枚骨哨子都在他的手里。
我什么也没说,伸手抓过骨哨子转身便走,水窝子的那比老鸹叫还难听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你只有一天时间回家看看,拿了灭鬼谱子,明天开始还跟着我。你爷可是把你交待给我了。”
我身体不由得一阵震颤,迈出的步子都乱了。没有什么比以后要跟着这个魔鬼更让我觉得恐怖的事情了。
我平息了一下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绪,一路小跑着便下了山,路过祭河坡子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女鬼。她站在一处崖头上面远远地看着我。我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看到风中碎舞的乱发。我看到她独站风中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一种特别心酸的感觉。
她是鬼,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鬼。如今父亲死了,爷也死了,他们都成了鬼,却让我一个人活在这孤独的世界上。人人都不想死,觉得鬼凄凉。但是在鬼的心目中,人又会是什么样呢?这样的问题,我曾无数次地想过,但至今也没有答案。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初秋的天气,九家窑的上空飘荡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在茫茫的大西北,在丝绸之路的腹地,初秋时夜间的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