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羊莱利提供的房间的确称得上干净舒适,除了被子和床单微微散发出的古怪味道之外,你很难对这间坐落在行省边陲的旅馆,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毕竟,这里的条件已经比直接露宿在坚硬的地面上好出太多了。
和佩斯林简单交流几句之后,索维兰便将身体蜷缩着,陷到柔软的床铺之中。当一连几天的逃亡在漆黑的屋中安静下来,心中那些最初的仇恨还有愤怒,就会慢慢在无人时沉淀成仿佛冷水般的孤独。
这种陌生的感觉侵袭着年轻王子的心灵,无论是否愿意承认,索维兰都清楚,曾经那些熟悉的一切,乃至美好的生活都已离自己远去,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旅馆大厅中的叫喊声混合着周围房间中发出的撞击声、咯吱声还有呻丨吟声,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仿佛那些声音离得很远,又好像这间漆黑的屋子被隔绝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可以短暂忘却疲惫的世界。
索维兰反复在半睡半醒中挣扎了许久,直到那些声响慢慢减弱,最后消失无踪时,他才渐渐睡了过去。
夜色越来越浓,这座仿佛永远吵杂不已的城镇终于在安详的午夜中,找到了一丝繁华背后的优雅,那是一种疯狂之后,慵懒的美感。似乎人们都已经闹够了,喝够了,必须要找一间窝棚或者一张床板,慢慢恢复清醒一样,你很难在现在的街道上发现哪怕一抹人影。
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尚未止住的水滴,从屋檐滴落下来,砸在街巷中的水洼里,溅起一层小小的涟漪。如果说上天是一个顽皮的孩童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止住了哭泣,悄悄拨开遮在脸上的乌云,从云端的裂隙中露出好像天真笑脸般的,弯弯的月牙。
库吉尔镇的主道上,一个步履踉跄的醉汉,正哼唱着一段仿佛呓语般的不知名小调,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的身形晃来晃去,毫不在意地淌过路上的积水,最好笑的是,每次在马上就要栽倒的一瞬间,他总能摇晃着找回平衡,继续迈进着步子。
忽然,一队黑暗中的身影从前面不远处的巷子口一闪而逝。醉汉有些茫然地止住了脚步,用手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歪着脑袋看了看手中拎起的酒瓶。“我,我喝多了?……”瓶中的液体晃动着,发出一阵粘稠的碰撞声,“哦……这,这真是太棒了……”然后一扬脖子,将剩下的酒水全都灌了下去。
“嗝……”醉汉满足地打了一个酒嗝,目光涣散地四处寻找着,“再……再给我来……来一瓶……”说完便倒地不起。
那队黑影迅速穿过主道,向着跃角山羊旅馆的后门摸了过去。在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中,旅馆的后门被撬开了,当木门重新轻轻关上时,整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