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朱时泽已彻底的红了眼眶。
他抬起右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
他在胡说些什么?
南疆距燕京,何止千里之遥!
那时的钟余,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父母猝死,家财散尽,他纵是还敢,还愿信他,也断无可能凭一己之力,走这么远的路,来寻他这个,只知道名字和身份,连一样信物也无的人的,不是么?
“我去了南疆大营,告诉他们,我要找你,我的爹娘救了重伤的你,你的弟弟,却害死了他们。”
“他们说我胡说八道,打了我一顿。”
见朱时泽自扇耳光,少年的唇角,似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了一下,眸子里,也像是有了些许光彩。
他上前一步,拈起茶壶,往朱时泽的茶盏里注满已经冷透了的茶水,然后,又“守礼”的,退回了之前站立的位置。
“我当时想,总得找到你,让你给我个说法,给我爹娘个说法。”
“于是,便一路往燕京走。”
“我当过扒手,当过骗子,后来被人捉住,打断了腿,就只能靠讨饭维持,行进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
“三年。”
“我走到燕京的时候,正赶上你迎娶德平伯府的嫡小姐。”
“我去你府上寻你,你府上的下人嫌我断了腿,晦气,便泼了我一盆刚刚烧好的热水。”
“我被烫坏了半身子的皮,被一起讨饭的人抬回了城外的破庙,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
“跟我一起讨饭的人里,有个跟我关系交好,怕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就跑去砸城门,求守城的人开门,放他进去,寻大夫来给我瞧看。”
“那些守城的兵士,嫌他麻烦,便想使弓箭吓唬他退走,不曾想,他竟因半步也不肯退,被射穿了肩胛,钉在了地上。”
“若非老天开眼,恰逢我家爷回城,目睹了此景,又受感于他的忠义,去了破庙,带我回城诊治,此时的我俩,都该已投胎多年了。”
许是之前经历了太多坎坷,少年在说起这些,让朱时泽恨不能以死谢罪的事的时候,平静的,让人背脊泛冷。
他像是早已放下恩怨和感情,甚至,连一吐为快的兴致都不曾有,或者说,此时,若非朱时泽跟他问起,他连陈述的念头,都不会生出。
“这世上,已没有钟余了,七少爷。”
“钟余已随着您府上下人泼出的那盆热水,死在了您大婚的那天夜里。”
“现在,我叫止水,我家爷新赐的名字。”
说罢,少年态度恭谨的,对朱时泽深作揖一礼,不无恳求的,跟他说道。
“我爹娘救您性命,您旧友救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