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隽沉默不语。玛丽娜终于厉声道:“我想你会理解伊莎贝尔的父母为什么会放弃她,她的情人并没有那么简单。你这次赌成功,不代表下次能成功。听清楚了孩子,请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状况!那两个美国人与我们无关,你和杰克背后有很多扶持华人的商业,他们要生存,我们要改变,难道这一点还不足够让你清醒吗?”陈隽心里明白她说的每句话。事已至此,他也并不后悔,只是应了一声:“伊莎贝尔也是我们的一份子。”“我当然知道,”玛丽娜顿了顿,忽然三百六十五度转弯,从衣裙里抽出手帕掩面,声音悲悲戚戚:“这女孩让我想起我的朋友们,三十年前比现在还糟糕,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这是伊莎贝尔自己选的,学校也必须开除她。”陈隽不是第一次见到玛丽娜作出这样的反应,不论是真是假,他都得到一个信号,那就是不要再去忤逆她说的话。她的举动和言语常常处在慈爱的恩宠和庄重的斥责之间,有时候两者不分上下。他把麻将馆的事情告知她,又说出这几天深思熟虑的一个问题,这赌馆是绝对不能开,只能是普普通通的麻将馆,否则要与胡志滨的豪赌业务相撞。玛丽娜在这一点同意他的想法,会将此番意见转告给许志临。“实在不行,就让两个美国人搬出苏豪,最好远离英国,”玛丽娜依旧不放心,索性抚着额头说道。陈隽半晌没有说话,走之前又挠了挠不知春秋大梦的帝文猫,它翻着肚子蹭他的皮鞋,直到他离开这里。珍珍从医院出来,陈隽去接她,在花园撞见那位喜欢作画的灰发中年人。风咿呀鬼叫,那人像个顽童一样,朝陈隽扔一支画笔,嬉皮笑脸地叫他捡起来送过去给他。他遥遥提高音量喊道:“过来我这里,来啊,跟我说说话。”陈隽让珍珍回到车里等他,拿着画笔递给这位灰发中年人。中年人脸上沾着颜料,突出的颧骨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凹陷,头发还是像鸟窝一样糟糕,他见到陈隽就说:“我很想念珍妮弗小天使,但她还是不要来这鬼地方看我。告诉我,她最近怎么样?”“不太好,”陈隽望一望中年人期盼的眼神,答道。“她是个喜欢思考的孩子,有时候容易固执,我像她一样大的时候也这样,”中年人顾影自怜地摇头,摇得像钟摆。钟摆突然停止,人开始微笑,嘴角上扬,干涸的颜料像裂谷,笑着笑着又陷入哀然,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朋友叽里呱啦,“我二十来岁就流亡到巴黎,流亡,只带着一个躯体去到其他国土的流亡。我刚开始在巴黎只会一些法语,真是见鬼,什么都没有,就记住了这几个破词,你好、谢谢你、埃菲尔铁塔、超现实主义。我跟她说我的经历,她安静得周围只有青蛙在叫,她欣赏我是个臭搞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