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去。”
陶枳目光中的担忧渐渐散去,有种空山雨后的安静,亦是回光返照的神采:“那就好。”
她再无甚可担忧。
“阿尹,薛则,还有从璧……她们都等了我很久了。”
“我也终于要去见皇后了。”
漫长的,近五十年的光阴后,她终于要去见长孙皇后了。
陶枳看了看外面长安的朝阳。
是冬日里难得极为晴好的一天。
太阳金灿灿的让人昏昏欲睡。
她闭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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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攥住的手失去了温度,姜握才茫茫然站起身来。
这几日,宫正司陶枳的院外,其实一直有亲卫轮流值守。
今日当值的恰是聂雨点。
她见大司徒似一抹游魂一样缓慢走出卫国夫人的屋子,下意识就要往院内走。
然而却被旁边的人拦住。
聂雨点不由转头轻声疑惑道:“崔正卿?”
大司徒这般情态……必然是,卫国夫人已经走了。
崔朝神色寂然伤感。
他自然也明白。
“再等一等。”
不要现在进去。
不要现在去提醒她该按部就班的,为故去的亲人换寿衣、装裹、挂白幡、入殓……
就再等一等,再给她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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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握走到院中,停在杏树下。
数十年前,她在这里接过了学着宫规竹牍,接受了来到这里做太极宫女官的新的一世,然后她遇到了武姐姐。
她还记得,那一年春意极旺,太极宫中树木俱是青润叠翠。
金色的日光透过院中杏树的叶隙投下来,像是一枚枚金色的杏子。
她站在树下等姑姑出门的时候,用手去接这些杏子般的光点。
而今冬日正寒,枯枝无叶。
她仰头看去,见这株杏树比当年又高了许多。
从前姑姑告诉她,这杏树是隋初建立太极宫就有了。也就是说,她来的那一年,这杏树已然五十岁有余。
那么,如此算来,至今日——
树恰已百岁。
树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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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蓬莱殿。
皇帝久久凝视一道飞表奏事。
严承财入内后,很快又奉命出来,带着蓬莱殿的一众宦官宫人,开始撤年节下各色鲜艳装饰并金玉富丽之物。
在撤去一盏琉璃灯之时,严承财亦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拭了回泪。
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大司徒的情形。
在那一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