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一枚殷红的骰子代表什么,但皇帝下意识不太喜欢这枚触目朱红的古怪骰子,于是暂时放到了枕下,预备明日自己收走。
自她安慰过后,姜握倒是没再发抖,睡的熟了。
但圣神皇帝看着帐子上简单的花草纹,倒是久难入睡。
于她而言,不知怎的,方才看过那枚红色骰子后,看到上面一层层涂抹的颜料,倒是想起了一物——
棺椁。
也不怪皇帝忽做此想:一来,她此番前来,为的便是丧仪事,自多有感慨生死之事。
二来,《礼记》中关于帝王丧仪,有一旧俗:“君即位而为椑,岁一漆之,藏焉。”*
也就是说,皇帝在登基后,就要为自己准备棺椁,并且之后每岁要命人精心再上一层漆,好生贮藏,只等……驾崩而用。
虽说圣神皇帝登基以来,多改礼法。
但也不是全盘推翻,自会取精言而用之,比如上阳宫建学之时,姜握也曾提过《礼记》里那句‘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再比如这棺椁之事。
圣神皇帝,也已然为自己准备了棺椁。
毕竟,她登基之年,就已经年过五旬,说句阴间一点的话,这个年纪,李唐的先帝们都已经做完皇帝驾崩仙逝了(李渊除外)。
怎么会不思考身后事。
只是,有一桩事总是让她有些犹豫,虽心中知该如何去做,但尚未能一言九鼎下旨,从此再无更改——
那便是帝陵。
从前两年,新朝新帝,诸事千头万绪,此时暂压不提也罢了。
可如今,皇储都定下且可于神都监国,帝陵事,似不宜再拖下去了。
圣神皇帝想到半夜,才因连日赶路的疲倦而睡去。
在朦胧睡去前,她带了几分叹息之意,捻了捻掌中发丝。这一掌发丝中,青丝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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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姜握睁开眼。
这月余来难得的一场沉睡,加之药效的缘故,让她醒来后尚有些昏沉。然而,心情却已经平复了许多。
让她有点惊讶的是,皇帝竟然也未起。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皇帝开口道:“可以再睡一会,外面下雨了。”
二月,虽还是寒冷,但却已经是被称为仲春的月份。
且正对震卦,正所谓万物生乎震。
故而仲春乃春雷乍动惊去冬日,万物将要生发之兆。
于是姜握道:“是今岁长安的第一场春雨。”
直到有食物的香气飘来,两人才起身。
虽然此屋比起帝王寝宫自是窄小而简陋,但时隔数十年再住回来,两人都没有什么生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