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吗?”胡亚雷斯问到。
杰罗尼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在恐惧什么?”
杰罗尼莫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到:“唉,你可以说我是在恐惧,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恐惧什么!”
“巴勃罗,我的兄弟!”杰罗尼莫说到:“这一种恐惧的感觉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不是你在白人的枪口下苦苦哀求的那种恐惧,也不是你在面对着狼群的时候害怕得两腿颤颤那种恐惧,也不是像现在眼看着扎卡里-泰勒的大军就要来打我们的那种恐惧……所有的这些恐惧,无非是夺走我们的生命而已!”
“——它就像是,你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迷了路,四面八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耳边听不见风声,脚下踩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土地,昆虫野兽全都不见了踪影……你放声大喊,可是黑漆漆的荒原上没有半点回音……”
“——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该不该停下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发现了前方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星光……”
“——就是这一点星光,令人毛骨悚然地恐惧……”
胡亚雷斯听着杰罗尼莫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话,心中却觉得有些荒谬:“杰罗尼莫,那一点星光,难道不是你绝望中看见的希望吗?”
“可是它本不该出现在那里!”
杰罗尼莫大声说到:“——巴勃罗,荒原就是荒原,深渊就是深渊!荒原上就应该荒芜死寂,深渊中就应该阴森低沉!你不应该在荒凉萧条的荒原上发现一颗翠绿繁茂的大树,也不应该在深渊里看见一只坚固稳定的小船——巴勃罗,就跟你现在突然发现我长出了两颗脑袋一样,难道你不觉得恐惧吗?”
胡亚雷斯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会,才问到:“你的意思是说,斑鸠……就是那一点星光?”
杰罗尼莫大汗淋漓,痛苦万分地说到:“所以,我害怕它——犹胜于害怕死寂的荒原和无底的深渊!”
在胡亚雷斯的心里,斑鸠是一个人。
可是在杰罗尼莫的心里,斑鸠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
……
“我也曾尝试过掐灭那一点星光!”
“那时候它还很弱小,当然,我也并不强大。但是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该出现在那里——他太奇怪了!奇怪得就像你画的壁画一样,魔鬼的身体上长着天使的翅膀,毒蛇的嘴巴里吐出的是金币和蜜糖,谁能想到那些娇艳的郁金香竟然是世界上最凶狠的毒药——我第一次看见他,他便如荒原上的万木萧疏从中的一颗翠绿的嫩芽,便如无尽深渊中的一叶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