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桌上的闹钟,不,是今天。
该选择以后去哪里了。他的左臂吊在胸前无法使用,就用右手从床下拿出两个包,把衣服和书装在一个包里,把其他零零碎碎的用品装进另一个包里。他把床单对折了,把被褥包在里面,跪在床上,右手抓紧床单的一角,用牙咬住另一个角,艰难地打了两个结。可是接下来他犯愁了,三件行李,他一只手,怎么拿走呢?
他已经决定了,等到今天有人通知他被开除,他就立刻走,决不带着耻辱在这里作丝毫停留。他宁愿回到西北的山沟里去,接着四年前的自己继续生活下去,只当这四年来的辛苦荣辱是一场梦。不管有多痛苦,不管有多无望,他也不愿再去找王芃泽,他再也无颜面对王芃泽了,王芃泽给了他希望,他却只能让王芃泽失望;以前他曾暗暗抱怨王芃泽不是他真正的希望,而现在的他又能给谁以任何希望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要流眼泪,就坐在床沿的木板上,趴在行李上又一次哭了。
黎明的时候,出于一种怯懦的愤怒与一种绝望的期盼,他突然很想给周秉昆打个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他想听听周秉昆能够说些什么。他下了楼,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他小跑着出了税务局的大门,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到了周秉昆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