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顿时万箭穿胸:“……”
——朕是一国之君朕为何要会那些事!
——你这呆子今晚是不是专程千里赶回来将朕气死的?
温彦之看着齐昱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用薄巾把他后颈擦干。
齐昱从他手里抽走薄巾扔去一旁,向后一仰就大字躺去了软枕上。
温彦之裹着被子趴去他胸口上,把两人都盖住,推了推他:“齐昱?”
齐昱看着帐顶不说话。
温彦之往上凑了凑,亲了他一下,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笑:“别生气,我留在宫里还不成么。”
这一句妥协得平静如水,落到齐昱耳朵里却像滚落了针毡,扎得他一腔都疼——想温彦之一族世家公子,状元入朝,南巡治水,一腹的才华,一身的风骨,今后若时常出入在宫中,迟早会被有心人指着脊梁说是奸佞,到时候满朝议论,天下诽毁,不单是他自己,就连温家百年声名也要跟着崩塌。
古来皆道帝王卧榻之男色,名为男宠。
可温彦之于他,并不只是个男宠,他也不要温彦之去担那骂名。
然又能如何相较利害?又要如何取舍功名?
轻叹口气,齐昱捧起怀里的人的脸,珍惜地亲了亲:“我知你说的成婚不是风光嫁娶,而是一瓦盖头,四季安稳,此生此世都在一处。你不愿我一个人守着皇宫,我也不愿你一个人受着苦楚,此事我有计较,你先别想了,睡吧。”
温彦之乖顺地点了点头,由着他手指在额间发际轻抚,那暖意点点星星,没过一会儿,他也生出些困意,终于枕着齐昱右臂就睡了过去。
齐昱低头在他眉心轻轻印下一吻,沉邃了目光凝视他片刻,转眼看向床帐轻纱外宫殿雕梁画栋,昏黄烛火,一时白日道道奏章从他心底一一掠过。
西北大旱整治结束了,殊狼边境撤军了,淮南水患歇了水坝修了漕运开了,流民归家,灾地复田,振兴起始,天下暂且安稳了。
可从此时起,他又要面对自己了。
温彦之要的一瓦遮头四季安稳,不是没有办法。
他也从来都不想要温彦之将就。
中夜漏尽,旭日再升,翌日寅时的晨钟还未打响,齐昱已从卧榻中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温彦之沉静的睡颜,垂睫抿唇,神态安详,标致好似佛堂里玉皇宝座下的童生。
他抬手在这呆子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扬起个笑意,便沉肩缓缓抽出衣袖,起身行至外间,招周福来伺候洗漱更衣。
今日逢了月中十五,有早朝。齐昱洗漱完了并没叫温彦之起身,只拿起昨夜的礼部檄文再看,毕竟春闱快要开始,此文一发便是起头,后面还有礼部拟定的恩科日程,算作重要。
刚看了会儿,外面宫差送来昨夜里宫门落锁后,吏部卡在宫门外的文书。近来入春,不少官员开始络绎择期反朝述职,故每日吏部都有几道折子递到御前,报清述职人等,若是官员品级足够上朝,那逢了早朝还需定入朝班名录中,由齐昱阅罢,再点去宫门,那官员才能上朝。
此时递到齐昱手中的述职折子有三本,当中一张请准上朝的吏部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