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就静静等着,虎口上的佛珠拨过一颗又一颗。 过了很久。 那纤长黑睫才隐约颤了下,随着记忆里的木鱼声,慢慢睁开。 他脑袋也是混沌,看见和尚那张十几年没见过的面庞,以为是幻觉,怔了很久:爸爸。 青衣和尚身后还站着一个海青衣的和尚,怜悯地合上了双手。 遁入空门多年的父亲终究什么也没说,眼里慈悲,摸了摸他的头。 施主。他的爸爸这么对他说。 手里那串佛珠脱下,放到了他的怀里。 他们无声地对视。 在这父子的不远处,慢慢响起一声拐杖声。 在众多保镖的拥护中,始终没有出现过的老人也出来了,被十几个黑衣保镖拥护在中间,一出来便让许多人踮脚去看。 李怀瑾朝这一对父子走去。 陈静瑄背着流血不止的单薇子穿过老人身边:义父。 单薇子也抬起满是血的脸:董事长。 李怀瑾摸着拇指上的扳指,颔了下首。 你们去吧。 陈静瑄回头深深看了背后对峙的和尚、与已经清醒了的少年。 爷、父、子; 真是一场荒谬无比的喜剧了。 陈静瑄忽然很想笑,但那声笑最终变成低叹,无声无息化了。 李怀瑾的眼睛始终看向僧人,但见僧人将佛珠交给儿子,就握着禅杖朝外一步步走去,如视而不见般,穿过了李怀瑾。 老人愠怒的声音终于响起:你现在连一声父亲都不肯叫我了吗?! 和尚的僧鞋一顿。 如叹息般,和尚转过身来:施主。 李怀瑾落出一声自嘲:你终于还是现身了。 你不忍心看着所有人死去,你不管我,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可以不管,那你儿子呢?你连他也不管了吗?李钰! 最后那声连名带姓的俗世名字称得上震怒了。 和尚连脸色也未曾变化:施主,贫僧法号如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李怀瑾的脸上头一回有了触动,然而青衣和尚端着佛珠,慈悲眼望着凡尘,仿佛超脱在三界之外。 合十的手掌心里拈着珠串,两个和尚一前一后对着李怀瑾,行了一个佛礼,道一声佛陀。 他们穿过人世,相携去云游。 此去云游,不问前程。 李怀瑾闭上了眼睛。 他的孙儿抱着侥幸心理,胆怯地走过父亲走过的路,慢慢朝着爷爷走去。 但爷爷没有再叫他安安了,只是说:回家吧,姬安。 他在一刹那就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惨白。 李怀瑾看懂了那种眼神,却装作视而不见。 当李怀瑾是李工时,可以是李斯安的爷爷,但作为李怀瑾,却不能当姬安的爷爷。 横在那两个身份里的东西太多。 权利、欲望、野心、算计、背叛 早就不同啦,那就是世道。 老人拄着拐杖,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