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耐着心在那泥金笺上来回拭,还是不成事。终于生了厌烦,掀起一张来,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子里。恰逢几个军机大臣递牌子求见,他叫宣,踅身坐到了御案后。看看南窗下站的人,挨了两天的罚,病了一大场,居然还是这种淡薄洒脱的神气。他见的女人多,却没见过这么刀枪不入的。想了想,是不是就像她上回告诉他的好肥螺,个子不大,但可以跑得又快又远? 他的嘴角含了点笑意,很快又隐去了。御前太监引了朝臣进来议政,他看见荣寿给她打眼色,她蹲个福,双手抚膝退出了后殿。 你过会儿上尚仪局传话,素以提铃的罚免了,叫管事的让她歇两天。再派太医过去给她请个脉,别留下什么病根儿来。皇帝低声在路子耳边道,也没顾忌堂下几位跪着请安的大臣。他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是磊落的,像这么咬耳朵递私话的样子臣工们以前没见过,难免叫他们感到惶惑不安。皇帝却不以为然,缓声道,朕昨日听说河间府出了一桩案子,是个题外话,就想问问诸位臣工的看法。 众臣自然愿闻其详,仰着脸等了半天,才听见皇帝说,三贝子上河间走亲戚,和河间县令在一条窄道上狭路相逢。一边是私轿一边是官轿,谁也不肯让谁。那河间县令进京办事时和三贝子有过一面之缘,三贝子掀轿帘子露脸,河间县令竟认不出人来。三贝子恼他装傻充愣,最后两边家奴捞袖子动手,直打了个底朝天。朕问你们,这世上真就有认不清人脸的么? 军机大臣们吮唇计较起来,按理说应该是有的,既然有人五谷不分,那就有人辨不清长相。要么是记xing不好,要么就是对方长得太中庸,叫人实在记不住。 皇帝太阳xué上一跳,那使什么法子才能叫那脸儿盲记住呢? 宁波侉子卢绰直截了当,要是个爷们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看他能不能记得住。要是个女人那就时时的戳在她眼窝子里,时候长了,熄了灯都能认出来。 皇帝的眉心舒展开了,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朗声道,说得没错,朕也觉得这法子可行。 ☆、第29章 天气不好,人显得懒懒的。皇后坐在南炕上看书,光线弱,要看清书上的字就得凑近窗格子,看久了难免眼睛乏累。书页一阖,索xing下炕来看宫女们打络子。皇后在闺阁里的时候就是个中好手,从挑丝线开始,打同心结、打大蝙蝠、打年年有鱼,打什么像什么。宫女们攥了满把珠线在那儿固定架子,她就背着手在边上瞧着。 长chun宫里怪冷清的,早上一帮子来请安的嫔妃们散了之后,这寝宫就像冻住的rou汤,沉甸甸的,叫人展不开手脚。皇后无子,没处打发时间,平常陪老祖宗抹牌听戏打茶围,闲下来gān什么呢?除了统理宫务就是捣鼓些小玩意儿,养养花种种糙,虚度光yin。 小丫头见她在边上有意卖弄,十个手指头在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