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母性本能,黄氏不时回首瞥一眼。
次数频多了,亦倏然想起个事来,踌躇了片刻,便压低了声音发问,“夫君对那郑子瑾颇器重,想必他自有过人之处。但前番伯松归来时,言欲为攀儿求子瑾之女,为何夫君却是不置可否?”
“伯松品性纯良,不谙权势之道。”
闻问,丞相微微摇头,止步在树下,“子瑾颇受天子亲近,日后亦会被天子倚为股肱,入作心膂、出为爪牙。故而,彼子女日后亦会被天子厚恩以待,如使之尚公主或迎入宫禁。伯松不明于此,我焉能无虑乎?再者,我受先帝托孤之重、承天子‘相父’之谓,恩荣已然无可加。今临老,当以昔霍光为戒,不可令子孙得势骄横也。”
此话落下,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夫君思虑深远。”
少时,黄氏发出一声感慨,亦倏然莞尔,“不过,攀儿与瞻儿性情皆温顺恭逊,日后绝非乱家之人,夫君可无忧。”
“哈,那是自然。”
当即,丞相颔首,作笑颜而谓之,“此二小子自幼受细君管教,我有何忧!”
且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将目光投在了雪后放晴的湖光山色中,发问道,“细君,你看此处风光,是否与南阳隆中颇相似?”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犹如在喃喃自语。
南阳隆中?
闻言,黄氏没有当即作答,带着依稀的回忆放眼四顾。
数日大雪后的湖畔银装素裹,彤云尽散后的苍穹异常湛蓝与寂静,让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裹着薄薄冰层的树木枝杈上,得意的招摇着五彩斑斓。
天虽寒,却无法阻挡不知名的鸟雀在湖面上游弋嬉戏,平添了一缕生气。
已然雾霭深深的湖畔水草侧,有三五只闲置的渔舟掩映在紫柏青松之间,煞是舒闲;峰起竟秀的连绵远山,则是隐现于云海雾涛之中,蔚为壮观。
置身其中,撇开心中杂念细细端详,不知觉中便有一种恬静的舒适油然而生。
静静品阅的黄氏,看着看着,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余年前在南阳隆中时、夫君尚未入仕前悠然自得的生活。
所以,也忍不住将笑意尽情释放。
“如夫君所言,颇为类似。”
她颔首而应,声音同样很轻柔很缓慢。
只是待她欣喜的昂头,将视线落在了丞相身上,看到了须发已然苍白、脸庞已然沟壑纵横、双眸已然不复明亮灼等等,她又悄然在心中道了声“不相似”。
是啊,时过境迁,又怎能会相似呢?
但丞相对此无觉。
他方才确实发问了,但似是并没有在等着黄氏的回答,
或许是说,他方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