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后,孟鸣朝睁开眼,悄悄望了眼睡在下面的方拾遗,小声叫:“师兄?” 下面的人没回应。 孟鸣朝松了口气,悄悄翻出窗外。 方拾遗走到木屋外,没急着上去,坐到条横枝上望着远处。之前路过这儿,他就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夜色之下,郁郁葱葱的树林像团深浅不一的烟雾,月光也无法挤进,涛涛声如浪如潮,像极了在山海柱上练完剑,坐在崖边观海所闻。 他似乎在这儿坐了千百年。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得刻骨铭心……方拾遗甚至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缺了个人。 他的左手边应该站着个人,安静地陪他望了许久苍林,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脑中一时剧痛,方拾遗轻嘶了声,颤抖着抱住脑袋,差点跌下去。 残破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僵硬地想:不应该。 前世之事,早已湮灭在时光中。 灵魂经过不断的洗练,几千年过去了,如同方满堂所言,他早就是另一个全新的人了。 是方拾遗,不是方满堂。 那他为什么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残片? 这是绝对不应该的。 不知为何,方拾遗望着为黑暗的苍林度上一层寒冷的银边的月色,忽然觉得彻骨清寒,指尖抚摸到那个古旧朴素的戒指上,许多念头像是阴冷的毒蛇,不知何时缠到他的脖子上,让他打了个冷颤。 一直以来,只要是亲近之人所言,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说是笨也好,天真也罢,他就是这样。 可是这时,方拾遗生出个怪异的念头:为什么就那么巧? 师叔怎么恰好就在白玉京,仿佛专程等着他。 在云谷时也那么巧,只有他和孟鸣朝进入了秘地。 可是他不是第一个进入那儿的人,数十年前,名为方谢红的修士,他的父亲进去过。 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当真那么艺高人胆大,单枪匹马就进了古战场,还成功找到云谷方家旧址? 方满堂的册子上到底说的是不是都是真话,或者说,有没有……被人篡改过。 北天宫大长老欲言又止、怜悯同情的神情又浮到眼前。 他知道什么? 发现这段记忆残片后,方拾遗惊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当时在山口的那个底气,来决然地选择信任了。 静坐了许久,方拾遗慢慢爬起来,低头看看乖巧地卧在他掌心里的鸟儿:“鸣鸣,你说,我该信谁?” 黄毛鸟啄了啄翅膀,瞥他一眼,一张嘴,居然不是啾了,而是清脆的童音:“笨蛋,该信谁不是靠说的,你不去确认一下,怎么知道该信谁。” 方拾遗:“……” 方拾遗端详了下这鸟,准备发觉一点不对就马上烤了它。 “笨死了,少想多做。”鸣鸣警觉地瞅他一眼,“术士一族的这棵古木通灵,喜欢我这样的神鸟,我本来差一点点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