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其余僧人都请去了偏殿喝茶,只留辰悟在这里。 两人隔一道屏风,宛若从前在相国寺避难时那样。 辰悟念的经有些鱼郦能听懂,有些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但她一直凝神认真地听,直到辰悟讲完了小半卷《大藏经》。 鱼郦道:“你曾经说过,‘唯君已放下,得见大光明’,辰悟大师,你放下了吗?或者……你上回说的家仇报了吗?” 辰悟捻动佛珠的手不禁用力,线绷然断裂,百余颗佛珠散落,滴滴答答,滚向殿宇的各个角落。 鱼郦道:“从昨日起我就听出你的心乱,你的心这么乱,如何能度我?” 辰悟知道凭鱼郦的玲珑心窍是瞒不过她的,他也没想瞒她,尘世太苦,若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那该是何等悲凉。 他在屏风外道:“家仇报了,但是心更乱了。” 辰悟知道自己佛性不深,未曾达到自己的师父觉慧大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灭门家仇不能不报,可他又知道,鱼郦实在无辜。 若不是要报仇,他不会和靳言串通将鱼郦的身世捅到官家面前,也许这件事情就能成为一辈子的辛秘,鱼郦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因此而痛苦。 他隔着屏风看向鱼郦,哪怕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都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像一幅褪了色的画卷,着墨越来越淡。 这个局里,唯一无辜,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鱼郦。 辰悟起身,绕进了屏风里,凝睇着鱼郦,道:“娘子,贫僧实在对不起你,贫僧愿竭尽一切来弥补您。” 鱼郦微微一笑,眉目中尽是淡然,只道:“崇河把匣子交给你了吗?” 辰悟从随身携带累牍的佛家典籍中抽出了一只匣子,双手交给鱼郦。 鱼郦仔细观察过,那匣子上的蜡封仍旧完好,他们谁都没有打开看过。 她轻轻舒了口气。 正想与辰悟再说几句话,忽听外面传出合蕊的声音:“官家到。” 鱼郦有片刻的慌神,随手将匣子推到了煴麝香案的底下。 这个时辰赵璟原本应在崇政殿议政。 他令虎威中郎将率十万精锐护送月昙回戎狄,刚与乌耶莫多的铁骑精锐交了一战,各有损伤,正待再战。 枢密院使桓襄和兵部尚书等朝臣要来书房向赵璟讲演战局,等候的间隙,赵璟伏在龙案上小憩。 他昨夜未眠,本就疲惫不堪,又在朝堂与群臣争吵了一番,更觉头痛如裂,干脆将药瓶里的药全倒出来,就着茶水咽下。 书房里龙涎香袅袅,缭绕于身,半寐半醒之间,赵璟依稀看见了鱼郦正在案桌的另一头冲他笑。 她梳着闺阁少女时的双寰髻,穿一身正红夹袄,脸颊白皙鼓鼓,气色红润,桃花眸里流光溢彩,正含情脉脉地凝睇着他。 赵璟看得痴了。 鱼郦娇滴滴问他:“有思,你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开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