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根狗尾草,右手指尖不停地绕着它的穗,狗尾草秃头之际,是一道黑影拯救了它。 安静怔怔望着出现在石头旁的黑影,沉默仰头,程风就定定立在她边上,手里提着那把折叠马扎。 果然,她也被发现了,还好回得早。 但还是不对,她只是光明正大地坐来山坡上,顺便看了看了看他画画而已,到底为什么要心虚? 这一幕在程风看来有些像那晚在樱花楼后花园里见到的一幕,只不过这回他离她近很多,近到能清楚看见她眼里的惊吓与迷茫。 他停下靠近她的脚步,扬了扬手上的黑色凳子:“坐吗?” 安静眨巴眨巴眼,晃晃手,才脱离秃海的狗尾草又被她晃晕:“我不用,你坐就是了。” “我不用坐。” 他不由分说地放下马扎,离她很近,安静迟疑会儿,知道这是他的善意,故而没有扭捏,伸手够来小马扎坐了上去。 黑色的网布在阳光照耀下吸足了光热,安静坐上去的瞬间屁股都暖和许多,又仰头看他,满脸写着“她坐好了”几个大字。 程风一瞬间觉得他像个幼师,而他腿边坐着的就是手工课上的小朋友,他扫了眼小朋友面前的狗尾草,极自然地想象出她低着头采狗尾草的样子,突然问她:“你刚才上来没看见我?” 安静:“……” 到底是谁没看见谁? “当然不是,明明是你太认真没看见我。”说完觉得像是在控诉计较什么,接着说了句,“我又怕打扰到你,就没有打招呼。” 程风理亏,沉吟会儿:“下次见面可以直接打招呼,我不怕被打扰。” 被她打断总比被两只傻蝴蝶打断来得好。 安静却一言难尽地品着这话——他不怕被打扰,那当初是谁在她来傻瓜镇第二天就举报了她? 她很怕打扰到他的好吗? 况且,经常不打招呼的那个是他吧? 见她不说话,程风蹙了蹙眉,转念间也意识到这句“不怕打扰”说得不太对,头皮麻了一下,补充解释句:“除了晚上,我睡眠很差。” 安静重新看向他,想到那个雨夜他亮着的灯,心底无端地替他难过。 她是知道的,睡不着觉是件很痛苦的事,原来他有这样的困扰。 她低了低头:“对不起。” 程风头疼:“你已经道过歉了。” “噢。” “……” 两人突然无话,程风见她舒服坐下,也没其他事,招呼声便又走回画架前上色。 安静则不时扭头看他眼,几番后想到什么,将石头上分散的狗尾草收拢,放到最左边,然后取出蜜蜂包里的樱桃小本子和笔,翻开最后一页勾勒起来。 她其实从来没学过画画,只懂得照着形描,小时候无聊就坐去花园里画花,每一朵花的花瓣、每一片叶的叶脉都要画得分毫不差,久而久之,她也能画些小东西,大概到了绘画人眼中简笔画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