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喻正儒披着一身染血的旧官袍,正在昏暗的烛光下写信。 第一封,写给圣上,里面有他几十年的执政生涯里最核心的理念和方针:稳边疆,扬商业,先富国而后养兵反攻。 “……国家屡屡败于燕然,并非因军力与燕然军天渊之别,也并非士兵不敢战、不能战,最大根源在于朝堂,有奸佞之辈将自家家族利益置于国家之上,因私废公,以至于亏空国库,拖欠粮饷,请陛下除之!” 喻正儒顿了顿,犹豫片刻,又提笔写道:“微臣独子喻行舟,忠于国事,胸有丘壑,请陛下斟酌,若能赐下师生名分与太子殿下,将来必能成为太子殿下之助力。” 喻正儒苦笑一下,想他一生不曾为谁徇私,临到头了,依然不能免俗,为唯一的儿子争一争前途。 他喃喃自语:“若陛下开恩,让行舟以老师的身份辅佐太子殿下,从此辈分相隔,应该能让他熄了那份心思吧……” 他摇摇头,又给喻行舟写下另外一封绝笔家信,两封信装好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天亮之时,良叔服饰喻正儒穿戴好丞相官袍,又将他的金针取出,神色哀痛:“老爷,何苦如此?” 喻正儒皱眉道:“你扎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咬紧齿关,一言不发地忍受着针刺的剧痛,恍惚间想起,那日,他的孩子也是这般痛苦吗? 他的行舟,有自己做他的父亲,是不是让他一直活在压抑和痛苦之中? “良叔,昔日我救你一命,你我主仆多年,什么恩情也还了,日后你便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喻正儒轻轻叹息一声,拾掇好自己,迈出门去。 良叔沉默跪在地上,对着他的背影磕了一个头。 城头之上。 守将犹豫地望着喻正儒:“丞相大人,真要如此吗?太危险了……” 喻正儒摇头道:“津交城已经到了破城的边缘,继续下去,恐怕连一两日都坚持不下去了。” “只有我去,才有一线生机。我已经收到黎将军的密报,援军已经快到了,快则三日,长则七日必至城下。” “我会想方设法拖延燕然军攻城的时间,请诸位守城将士千万不要放弃,务必坚持到黎将军来援!” 守将和知府沉痛地望着他,重重颔首:“下官必定坚守至最后一刻,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喻正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不再犹豫,坚定迈入吊篮,独自一人,缓缓降下城头。 对面燕然大军千军万马停在城外,喻正儒夷然不惧,只身步入敌阵之中:“启朝丞相喻正儒在此,尔等将军何在?” 燕然军面面相觑,皆惊诧于这这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的胆气,不敢怠慢,忙将他押入大帐之中。 整整七日时间。喻正儒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燕然将领周旋。 先是诓骗津交城中还有足够吃数年的粮草,又言自己愿意向燕然投诚,只要燕然暂停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