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儿子不知道的。” 李景焕抹去嘴边血丝,眸子像两口不见底的深井,“儿子忽想起,她五岁那年发了场病,醒后便没了之前的记忆,母后,其中有无你的手笔?” 庾氏面色一下子透白如纸,再次失声。 内宫私用苗蛊之药,是大忌,知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之外都不在世上了,只消她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庾氏躲避开视线,扳着太子的肩头哭泣:“焕儿,母后身边如今没人了,只剩下你一个……自古没有废后之子继祚的先例,焕儿,傅簪缨她是个祸水,包藏祸心!你醒一醒,断不能让她再胡为下去,你帮帮母后……” 李景焕平静的脸像一块石雕。 他声音虚渺道:“母后可知,她向宫里传回那么多句话,哪一句是文眼?” 庾氏茫然抬头,没有听懂。 李景焕神色不明地一笑,是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三岁孩童都知,而今南朝北朝并立,西域燕凉,各成一国,晋朝所占州郡放眼天下十不足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非王土! 她在隐晦地提醒皇室,天下除了南朝,还有北朝,铁蹄兵戈到不了的地方,唯有商路四通八达,唯有商人可来往穿梭于两朝。 父皇真是不生气吗,不,他只是怕一旦把唐氏逼进绝路,唐氏会暗渡陈仓,投靠北族。 李景焕自然不相信身为成忠公与唐夫人的女儿,阿缨会看不清大义,做出资敌卖国之事。 但关键不在于她会不会做,而是陛下敢不敢赌。 那个他以为总也长不大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间,胆子已经大到这种程度。 似鞘藏多年一朝出世的镶珠宝剑,刃锋一开,便绽出令人眩目神迷的光采。 皇宫误她多年。 “乐游苑,她想要,给她也没什么的。” 李景焕不理庾皇后的失神,走下殿阶轻喃:“但别的不成。阿缨,修行宫的事我自想办法,不能依你,都随了你,你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了。” 第59章 “有些像那位幕僚的风格, 但又不大似他教的话,倒像小娘子自己早已想好了。” 徐寔同大将军走在通往东堂的花径上,“用出资建行宫来交换逐庾氏出宫, 庾氏入寺, 便同废后,主意不算行险,只是不知宫里头是何意思。” 言及此,徐寔拢袖道一声, “小娘子,有些气象初成的样子了。” 簪缨好几日没与檀棣说话,卫觎纵着她独自静了两天。可她与那新来的舅父闹别扭也罢,这几日也未曾来找他,卫觎预备过去看看。 今日他换了身白裘, 长裘偶尔拂过低桠处的野荆花枝,沾上浅浅一道印。男人侧颔瘦淡,话依旧不多。 徐寔知道大将军哪怕开口,也不过是老生常谈的四个字:随她喜欢。 身穿轻薄夏衫的军师余光看见那抹白, 心下叹息。两人穿过垂花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