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韬道:“强弩亦有消力时。” 卫觎道:“荆州西府和京口北府互为掣肘,知己知彼。府君擅长的打法,十六一清二楚,不必亲临,亦可布署。而我征战北方新近整合的数十万兵马,有多少新将,降将,羌将,他们的打法配 合,府君摸得清吗?” “而且我们女公子,”卫觎轻轻弯起剑目,看着围剿已临尾声的满地尸骸的木兰陂,“还有两路兵马未发呢。” 簪缨微微含笑。 梁麦茫然地睁大眼睛,他既不懂那个夏日衣裘的男人上一刻还那么凶狠骇人,为何语气突然温柔得不得了,也不懂唐姊姊明明头都未转,看都没看那人,为何听完他的话,便笑了起来。 簪缨想起了洛阳的每个雨日,他把她揽在怀里看舆图的情景。 “阿奴看,若使蓬莱岛水军环海南下,用唐氏出过海贸经验丰富的舟师掌舵,便有望从通州登岸,攻建康个措手不及……” 而在很久以前,他教她的第一课,便是遍数建康周围御敌的堡垒。 当时无知无畏的她还给过一个评价,道建康如弹丸,垒多而易动。 簪缨的目光再次从容起来,举棋不定的那枚子,终于下决心落入边线的争夺中。 霓裳娇媚的女子眼望谢韬: “第五路,青州水军环东海登入通州,迂回包围建康。” “第六路,便是从始至终未离京口的三万北府精骑,策应其余五路,直取建康!鲸鲵之首不日可悬,府君以为然否?” 最后一名死士,怀着连行刺目标周身十丈之内都未能靠近的愤懑不甘,倒了下去。 暗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尸首。 方还刀剑锵鸣的山谷,瞬间静了。 不留活口审问主使之人?没必要。今日这场刺杀,若非谢韬自导自演,便是建康那方得知了风声,特派死士来截杀卫觎与簪缨。 幕后主使究竟是皇室也好,蜀王也好,世家也好,不过都是他们即将纳入口中的盘中餐,鱼肉与菜脯,又何必费功夫分得那么清楚。 谢韬听完簪缨的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面前的棋盘恍然变作了一面旌旗林立、杀气溢腾的沙盘,随着这女子的推演,波澜壮阔地辗转腾挪。 谢韬不得不承认,簪缨改变了一点他对她的初始印象。 谢止也在望着那局棋,他亦粗通兵事,若一切真如阿缨所言,那么整个江南都将被战火舔舐殆尽,如此严峻的局势,父亲要如何应对? 风炉上的茶壶盖被沸水顶得噗噗作响,紧张得屏紧呼吸的梁麦,这才发觉茶汤已沸腾良久。 那些僮仆被方才突然冒出来的大片杀手吓破了肝胆,到此时还头重腿轻,心悸失色。梁麦提起茶壶,为在座之人斟茶,只是似不常做仆役之事,动作有些生涩。 好在无人在意,只有谢韬接茶时道了声,“只怕茶汤老了。” 簪缨道:“明公风雅之士,何必将就。嫌旧茶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