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红彤彤的火光直冲霄云,仿佛外头的敌军随时会破城而入。 这个血光至暗的夜晚,注定是风雅偏安百年之久的建康的一个劫难。 乌衣巷的世家大族门户紧闭,家家府院里都驻满了私兵护院,却又不敢明火执仗,生怕泄露出一点灯光,引来外敌的窥觊。 他们如此也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自蜀王归顺、太傅避朝、而王丞相暗中都把自家儿子送去了洛阳,如今无论省台还是兵部,早已没有一呼百应之人。 至于那位匆匆登基的新帝,整日幽居深宫之中,更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哪怕京城门阀各家的私兵加在一起,至少有万人之数,但各人自扫门前雪,根本组建不起有效的防御之军,都想着若那卫十六当真在离京十年后又带兵杀了回来,城破后,他们归顺便是。 “殿下,殿下……了不得!北军已临城下,在撞城门了!” 长公主府的詹事手提鹤柄宫灯,匆匆跑进庭院禀报。 身著华丽宫装的长公主命人将矮榻搬到了廊庑下,方便赏月。 她吃着盛在银纹盘中的西域葡萄,徐饮一口中秋宴剩下的桂花酿,闻言,道声慌什么,不紧不慢问: “是卫十六亲自带兵吗?” 詹事惶惧:“回殿下,正是那卫大司马啊!” 李蕴扬唇一笑,风韵犹存的妩媚身段懒懒靠回榻背,“那便不用担心了。等他进城,遣个人去知会一声,本宫府前种的梧桐是名种,莫叫他们的马蹄子践踏了。还有,驸马尚滞留在豫州,叫他仔细,可别杀红了眼伤到我夫婿。” 詹事恐慌茫然,仿佛将要在虎口上拔须,躬着身再三确认:“……就这么说?” 李蕴道:“就这么说。” 厚重的城门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传出摇摇欲坠的响声,令人心惊。 城外,护楯在前,卫觎一马当先,借着两傍士卒举起的火光,冷戾地盯着面前的城池。 龙莽在他身边肩扛大斩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城内,京畿六卫统领紧握钢刀的手心渗出了汗,他站在阙洞之中,盯着城门上不断簌簌落下的尘土,不敢眨眼。 身后的队伍中,不乏兵器都已握不住的兵士,听 着那一声声撞击,皂靴下意识蹭着往后退。 有人问:“头儿……咱们是要跟卫、那个人硬拼吗?” 六卫统领闭了闭眼,连那人的名字在这怖人的夜色下都成了一种禁忌,这仗还怎么打? 就是祖老将军复生,也没把握能跟姓卫的硬拼吧。 惜我江东无名将啊! 这也是卫觎领军势如破竹的一路,江左各路军将意识到的一点:此前南朝之所以能与北朝相安无事,全赖国有卫觎,立威戍关。 而今,他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卫觎,来抵挡北境的进犯了。 正当京城统领准备进行那无用的殊死一搏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串尖细急促的嗓音:“陛下有旨、陛下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