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律理对糖果的好感度很高,她学着咲乐的样子跪坐在地毯上,替她找圆滚滚的糖球。
“小朋友的友谊真是简单。”太宰治唔了一声,“不过,就算是十八岁的律理酱,应该也很乐意和咲乐一起找糖。”
区别在于大的那个不打白工,至少会讨要一颗糖作为工钱。小的还没有制裁白嫖人的原则,很乐意义务劳动。
“她们玩的很好。”织田作之助说。
“那当然啦。”太宰治随口说,“我说律理酱来横滨可以很快交到朋友的吧。”
圣诞树旁,圣诞颂歌中,壁炉火光照耀之下,和咲乐并排在地毯上摸索的女孩忽然抬起头向太宰治看来。
她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还有一丝感激,感激太宰治带她离开地狱,感激他带她来到横滨,感激他让她交上朋友,感激……
不。
太宰治忽然一个激灵,某个明确的灵感穿透迷雾击中了他。
耳边轻快的圣诞颂歌忽地消失了,壁炉中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也不见了,四周一片死寂,客人们的身影如烟散去。
温暖的灯光逐渐黯淡,化为惨白的冷光,片片飘落的雪花落在微笑的女孩肩头,打湿长发。
她唇边感激的笑意在雪花落下的时候,变为面无表情的冷淡。
俄罗斯的风雪之中,赤脚白裙的女孩安静地站在雪里。
她看着太宰治,瞳孔中却空无一物。
雪越下越大,刀割般的雪花遮挡太宰治的视线,他抬手挡住风雪,只隐约看见远处的女孩嘴唇张合,她说……
“——你该醒了。”
太宰治猛地坐起身,薄汗打湿他的额发,蓬松柔软的被子好端端盖在他身上。
熟悉的公寓,熟悉的房间。
床头手制的青花鱼捕梦网在空中轻轻转了个圈,电子闹钟亮起时间:早晨七点。
太宰治坐在床头,他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从枕头底下抽出那张照片。
年幼的山吹律理冷淡地望着镜头,发间戴着一朵浅黄色的棣棠花。
“她根本……不应该感激我。”太宰治喃喃自语,“因为我什么都没做过。”
他不能回到山吹律理的幼年,替她毁掉牢笼、带她逃离束缚、让她交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