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打量了董仲舒良久,这才说道:“董公,今天的祭祀你参加了吧?”
“臣有幸,忝列骥尾。”
天子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太一生水。山东大水,屡堵不绝,百姓处于水潦之中,朕心甚痛。你曾经说过,天降灾异,是天子执政有失,这才降灾警告。如今朕亲祀太一神,为百姓请命,不知上苍可肯宽恕,解山东水患?”
董仲舒道:“陛下为民请命,拳拳之心,诚为可贵。不过,臣以为尚不足以解山东水患。”
天子抬起眼皮,转了转眼睛。“为何?”
“陛下,天灾降异,是为警示陛下养德修政,在内不在外。陛下虽然祭祀太一,却未曾矫正朝政过失,灾异之因未除,上苍焉能满意?”
天子的脸色更加阴沉。董仲舒的这个答复和他的期望背道而驰。
“朕有什么过失?”
董仲舒头皮有些发麻。他再迂阔,也知道天子现在的心情不好。可是,他更清楚,他面见天子的机会太少,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哪一天才有机会当面劝谏呢。
“陛下,水者阴也。水灾正是阴气过盛之兆。陛下即位以来,抚老存孤,策问贤良,德政无数,自是天下景仰。白玉微瑕者,用兵过频,民力耗用太甚。建元以来,讨闽越,伐匈奴,如今又征讨两越,无年不战。兵形如水,正合大河决口之意。”
天子越听越恼火,他哼了一声,打断了董仲舒。“可是,朕听说水灾与用兵无关,却与流民相契,不知董公对此有何见解?”
董仲舒语塞。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天子不想听他说用兵,而是想把水灾与流民相联系。可是,流民不就是因为水灾才引起的吗?这因果关系怎么能颠倒呢。
见董仲舒不说话,天子无奈,只得又提醒道:“农为国本,民为国基,本当专心耕种,如今却弃地而行,流遍天下,难道不就是水灾之象吗?”
董仲舒一时怒意上涌,抗声道:“陛下,人心重土安迁,若能安居乐业,谁愿意背井离乡,四处飘泊?臣所见流民,无非有二,一是土地被豪门兼并,衣食无着,只能流落他乡。一是朝廷征发,入卫出征,往返万里。他们并非自愿如此,正是朝廷为政不当所致。上苍降灾,要警告的是陛下,而不是百姓。”
天子眼神渐冷,斜睨着董仲舒,歪了歪嘴,沉默了半天,摆了摆手。“董公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董仲舒见状,暗自叹息,有心再劝,却没这胆气,只得怏怏而退。出了宫,吕步舒迎了上来,扶着董仲舒,一边走一边问道:“先生,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董仲舒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吕步舒听了,扼腕叹息。“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