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打从新宅里出来往酒楼去,这一路上,季溶就没给季樱好脸色。
新宅所在的松子胡同与榕州的多子巷一样,也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段,离着喧嚷繁华的闹市区并不算远,从宅子里出来,季溶压根儿就没坐马车,背着手一路甩着两条腿走在最前头,连脑袋也不曾转过来一回。
他不上车,季樱也只好同季渊两个跟在他后边儿吹冷风,没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方才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好容易存下的那点热意,尽皆散了个尽,冷气顺着脖领子一个劲儿地往里钻,实在难受得紧。
阿妙陪在季樱身侧,瞧得不落忍,伸手将她的斗篷使劲紧了紧。
“别系了,都快喘不上气儿了。”
季樱叫她勒得难受,忙不迭扒拉开她的手,扭头去一脸无辜地看向季渊。
“我爹……”
她小心翼翼地道:“看这架势,该不会是打算领我去酒楼,然后直接推到后厨宰了给他下酒吧?”
“嗬。”
季渊讥诮一笑,拿眼尾扫了扫她:“你又没做错事,何以这么心虚?”
“啧。”
季樱翻翻眼皮:“我哪里心虚了,谁晓得我爹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物?”
“也不必太担心。”
季渊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瞧你爹的情形,现下应是还未生出甚么过于要命的猜测来,至多不过,是怀疑那姓范的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才待你们父女如此殷勤。你若没做亏心事,听之任之就是了,不过嘛……”
他直到这时方才偏过头来,轻飘飘一挑眉:“倘使你是真个有什么事,暂且不想让他知晓,那总得想个法子,将他的猜疑彻底抹了去才好。”
季樱心头便又是一跳。
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她四叔的那双眼,他或许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完全不知他这不省心的侄女又在折腾些什么,但一点点微末的异动,已经足够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知道了知道了。”
季樱佳作不耐烦,答应了一声,将话题扯了开去。
分明是一顿滋味不错的晚饭,吃得却非常憋屈。
季溶脸上摆明了一副“等回家我再慢慢审你”的神态,连话也懒怠和季樱多说,只黑着一张脸,与季渊聊些榕州家中的闲事。
季樱虽是不害怕,却多少有点不喜应付,便也有点提不起精神,吃过饭离了酒楼,径自上了自个儿的马车,将他兄弟俩远远地抛在后头。
待得回到四合小院儿,已是过了戌正时分,从车上下来,季樱拔脚就往东厢房里跑,生怕被季溶赶上。
没成想人才走到院子当间儿,却被听见动静,从屋里急吼吼出来的阿偃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