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言,为何偏在此时?”林珩一字一句出口,始终紧盯巫的神情,不放过任何细微变化,“如今废王流徙,上京权威摇摇欲坠,姬超劫走废王,俨然要同上京割席。您身为巫,扰乱天子主持的祭祀,还向寡人透出隐秘,究竟心存何念?”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巫勉强喘匀了气。嗓音沙哑,发出一声干笑:“晋王以为我想如何?”
“寡人不知,故请教巫老。”林珩收回染红的绢,手指松开,任凭其落到脚下。
绢出自越地,色泽明艳,质地轻薄,一匹价值千金。被用来擦拭鲜血,斑斑殷红散落,如绽放的红梅,浓烈刺目。
上京贵族性好奢靡,对上等的越绢趋之若鹜。看到此情此景,八成会捶胸顿足,悲呼暴殄天物。
染血的绢缓慢飘落,展开覆上地面。镶嵌彩宝的皮履碾压而过,纹理瞬间斑驳。
林珩直起身,居高临下审视沉默的巫,等待对方给予回答。
旧事重提,时机太过凑巧。
巫所为很难评断,看似与姬超合谋,他却嗅出不一样的气息。若言为重振王族,他一百个不信。但为自身利益又有些说不通。
巫的行为让林珩想起一个人,喜烽。
复仇,毁灭,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赌上所有,包括身家性命。
冷风平地而起,席卷偌大营盘。
帐篷遇风冲击,帐帘翻飞,在风中狂舞。
风吹乱了巫的白发,他静静回望林珩,苍老的面容遍布沟壑,长眉浓密,眉尾挂落眼角。
两枚图腾刺在脸上,一枚布满前额,另一枚覆盖右脸颊。
刺下图腾时,巫还是少年。随着年龄增长,轮廓发生改变,图腾也随之变形。如今年迈,人变得衰老,皮肤日渐松弛,图腾颜色变浅,融入岁月的刻痕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冷风逐渐停歇,呼啸声不再,耳畔仅余巡营甲士的脚步声,杂沓有力,一如蒸蒸日上的诸侯国。
凝视年轻的晋王,巫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老了。
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即将不久于人世。
或因如此,他才会失去谨慎,轻易露出痕迹。
思及此,巫变得释然,紧绷和警惕消失无踪,一抹笑意取而代之:“晋王智慧过人。”
“巫老愿意为寡人解惑?”林珩紧接着问道。
“事到如今,也无需多作隐瞒。我不为王族,也不为天子,至于私利,更是无从说起。”巫强撑着坐起身,动作太过于勉强,用力时拉扯到伤处,他却浑不在意,任凭剧痛侵袭,精神反而变好,“废王得位不正,不过是效仿先祖。自平王起,王座之上便不再是正统。”
“平王?”林珩设想过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源头在此。
“不错。”巫靠坐在榻上,道出数代传承的秘密。这个秘密积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