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鬼魂,动作熟练地把人扶起,正要将人扶到床上时,却听她道:“我屋里有药,涂上就好了。” 陆母了解这个儿子的秉性,心思缜密,若歇在这儿,只会耽误他一晚上休息不好,这次入学机会难得,不好再跟主母翻脸。 谢洵的脚步没动,只道:“您在这歇着,孩儿去找父亲,去请大夫……” 陆训盈却勉力站直身子,额上冷汗涔涔,神情肃然,“娘跟你说过多少次,这话往后不许再提,你还是没记住。” 话音刚落,女子一摇一晃地往外走,她的双膝伤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力,狼狈极了。 元妤仪怔在原地,隐约看见了谢洵眼底的泪。 少年上前搀起母亲多半身子,他的声音不高,应道:“我记住了,娘,我再也不提了。” 要藏拙,要让步。 万事能自己解决的,不可仰仗父亲。 谢洵走之后,元妤仪本想跟他走出屋子看看陆母的情况,却碰见一片看不见的墙壁,动弹不得。 她只好站在门边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谢洵才回来。 他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关窗、铺床、吹灯。 皎白的月光如碎银透过窗纱倾洒在屋里,元妤仪走到他身边,没有任何声音。 床榻很窄,只是一张陈旧的木床,他盖着的被子也很薄,甚至破损处还渗出里面的棉絮。 少年双眼紧闭,长睫垂下,他的睡姿很乖,平躺着,修长的双手叠在小腹前。 元妤仪飘到木窗边,她还穿着睡前那身月白寝衣,小腿在悬空的窗边一晃一晃。 她的脑袋现在一片空白,连这些日子和谢洵成婚后的快乐,都无法冲淡那点若有若无的难过。 原来十岁的谢洵是这样的。 他的生活不太好。 “王夫人又让娘去跪祠堂了。”寂静的屋中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 元妤仪扭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眼,只是眸光淡淡,宛如夜色下平静的清泉。 她的思绪回笼,只轻嗯一声。 其实一切早有端倪,在陆母进屋时,明显比常人更缓慢的步伐便证明了她的遭遇。 谢洵姿势丝毫未动,只是眼睑微垂,遮住眼中神情,“是因为我,父亲前不久跟王夫人提起我已至入学年龄,不能再拖延。” 王夫人貌似慷慨地答应庶子陪同谢陵去学堂的事,可反过头来却对他的母亲更狠。 元妤仪的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对他,其实知之甚少。 少年眼底眸光微闪,鬼使神差地望向窗边。 他直觉她会在那里。 “这样懦弱无能,身为一个废物,只会给母亲惹麻烦的我,真能活到十年后吗?” 他的嗓音微哑,意志消沉。 这次元妤仪没有犹豫,她太了解谢洵,他在以询问之名,向她求一个可能。 他年少时,也曾渴望能活下去的未来。 “不止十年,你还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