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时局的细微变动太过敏锐,野心也磅礴到无以复加。假若想要驯服,必须施以更加强制的手段。
第二天早晨,琥珀没有听到窗外熟悉的乌鸦叫。
推窗往外看,广场草坪落满黑色羽毛和零星血迹,有两个仆从在打扫。门楼上站着成排士兵。
首相塔空荡荡,梅塔不知所踪。
老侍官安斯卡在正午时分前来,他告知琥珀,首相大人正陪侍国王陛下左右,城堡已经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国王所居住的主堡,更是设置了强大的魔法屏障。在春日的温和阳光下,屏障闪着刺目白光。
这座漆黑的乌鸦城堡内外,好像有无数张幽暗的网笼罩着。
琥珀希望自己是收网人,而非落网者。她待在城堡内,耐心等待自己编织的那张网得以收拢。
城堡戒严的第十二天,琥珀正在书房研究魔法阵图,作废的纸张散落身侧。
安斯卡敲响书房门,要将她领去主堡,国王的寝室内。
国王寝室藏于主堡秘处,穿过复杂的走道,琥珀看见两名士兵把守一扇雕花大门。
大门开启,琥珀独自入内。
里面一片昏暗,窗帘紧闭,枝形吊灯只亮了几根烛火,金银饰器微闪着冷利的光。
撒丁陷在床上,如一截干瘪木头,丝绒被子快将他淹没。
梅塔坐在床边,示意琥珀靠近。
床旁燃放一支香薰蜡烛,轻烟缭绕,这股浮艳的香味也无法掩盖垂死之气。
即使是自命不凡的国王,在死亡将临的绵长黑暗里,也要曝露出涕泗横流的丑态。
国王伸出枯瘦的手,朝空中抓握什么。
他时而卑怯,时而狂妄,那虚弱的声音化为恳求,恳求他最忠诚的首相再次给予自己永生。
梅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
羽毛笔蘸饱墨水,被塞进撒丁手中。
“陛下,在您恢复期间,我会代理您全权打理政事,请颁布敕令,赐予我国王权杖。”
梅塔轻声细语,像在哄入睡的孩童,琥珀却听出其中蕴含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皮包骨的手似乎拿不动笔,撒丁虚握羽毛笔,一动不动,在羊皮卷轴上洇了一大颗墨渍。
他哀哀叫着,梅塔露出怜悯的表情,取出一个玻璃瓶,喂给他一些半透明半赤红的液体。
猛然间,那双凹陷眼眶的黑眼珠子,迸发清亮的光,干瘦的皮肤鼓胀,变得红润饱满。撒丁从垂垂老矣复返青春。
毫无疑问,是那瓶神秘液体发挥了作用。
琥珀从梅塔手中拿过玻璃瓶观察,这是由她和梅塔的血混合而成的毒药。
撒丁盯着玻璃瓶,眼中射出贪婪。
“写吧,陛下。”琥珀用玻璃瓶指向羊皮卷轴。
撒丁急切地挥动羽毛笔,写下“以神圣无上生命树之名,撒丁——”后面接了一大串华丽的头衔,看得琥珀直皱眉。
落到卷轴上的字越发扭曲,撒丁的手脱水似地逐渐干枯。
在末尾签完名后,国王手一松,笔滚落,他彻底躺倒床上,痛苦呻吟。
他青春的余火一瞬而灭。
梅塔拿过玻璃瓶,洒了几滴在撒丁唇上,又俯身与他耳语了几句。
似乎是听到想要了的内容,梅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