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天子就站在远处,丝毫都没有移动过,到现在为止,已经半个时辰了。 天色已近黄昏,残阳西沉,月入银钩,宫灯也已经一盏盏亮起。 怀恩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上前伺候着,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妄动。 就这般又煎熬了片刻,怀恩终于看到天子动了,他老人家侧了侧身子,将半张脸庞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下,口中似在喃喃什么。 隔得很远,所以怀恩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只见得两句话说完,天子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释然的神色,然后便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于是,怀恩连忙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就在天子刚刚站立的地方,清风卷过,将些许呓语吹散,裹进风中,再无痕迹。 “于谦啊于谦,你死了有什么用?” “该死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朕啊……” 第656章 筛子样的南宫 南宫。 夜已渐深,各处都已经熄了灯火,沉沉入睡,但是,唯独太上皇的寝殿之中,还透着一丝光亮。 这些日子以来,太上皇虽然夜夜笙歌,但是,作息却十分规律。 正常来说,每五日当中,他老人家有三日宿在各处宫妃处,一日宿在端静皇后处,剩下一日,则回自己寝宫。 朱祁镇斜倚在榻上,虽然已是深夜,却仍旧身着外袍,没有丝毫要安寝的迹象。 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封刚刚拆开的信封,其上赫然便是今日廷议上的状况。 烛火摇曳,偌大的寝宫当中,只点着寥寥几盏宫灯,越发映衬着朱祁镇的脸色忽明忽暗。。 在他的身旁,一个老太监躬身侍立着,默默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忽而响起一阵叹息声,接着,朱祁镇揉了揉额角,目光终于从那封信上移开,问道。 “阮浪,你觉不觉得,这场廷议透着古怪?” 老太监抬起头,神色恭谨,似乎是有些不确定,但依然道。 “陛下既然发问,老奴便姑妄言之,其实当初,任侯想要阻止整饬军屯,老奴便觉得有所异常,只不过,老奴那个时候觉得,任侯毕竟身在朝局, 看待很多事情, 想必会比老奴要周全的多, 或许,是老奴思虑不周,也说不定。” “但是, 现在看来,任侯之所以如此着急, 竟是因为他身上背着这样一桩惊天大案, 谋刺重臣这样的事, 任侯的确做的过了。” “而且,犯下这样的案子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不对陛下实言相告,闹得如今身陷囹圄,也是自作自受。” 朱祁镇听完, 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过, 想了想, 他还是摇了摇头,道。 “朕总觉得, 没有这么简单。” “你瞧朱仪送来的这封信,虽然写的看似客观,但是实际上, 却有一处他始终没有提,就是任礼最开始出面的时候, 他们为什么没有跟上